直郡王也凑上前,看着弘晞期待地询问道:
“金团,达玛法说咱们这次去哪里了吗?”
弘晞仰着脑袋冲胤禔笑着回答:
“大伯,努努爷爷说咱们这次会在十八世纪待三个时辰,二十一世纪停留十八个时辰,此次除了咱们这些男子外,我额娘生育有功、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抚蒙有功,四姑姑与漠北联姻,婚事政治意义重大也有功,她们五个人也会一起上时空马车去后世的。”
太子妃去后世不稀奇,听到大姐和三个妹妹也要去后世了,直郡王倒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诚郡王也是愕然一瞬,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能有这魂穿异世的奇缘,今生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了,也不禁儒雅地笑道:
“汗阿玛,此番太子妃二嫂与姐姐、妹妹们同往,咱们这次的人数倒是多啊。”
康熙颔了颔首,思忖道:
“看来等今日家宴结束后得给大妞她们四个讲一下穿越的事情,否则她们明个不得被吓着?”
“汗阿玛说的是。”
皇子们忙笑着点头附和,室外天寒,冷飕飕的寒风迎面扑来,一行人不自觉地加快步伐,等到他们到达宁寿新宫正殿大厅时,里面已经坐的满满当当的了。
佟佳贵妃,惠、宜、荣三妃,端、僖、宣、王四嫔、布贵人,以及以太子妃为首的皇家福晋们,除了大着肚子的七福晋、八福晋没在这儿外,大福晋、三福晋等人皆到了,还没有启蒙读书的小铁蛋儿收拾的像个如意荷包似的,戴着黑色的暖帽、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小冬袍,正坐在他额娘的大腿上拿着热乎乎的沙琪玛往嘴里送。
坐在椅子上的众人瞧见万岁爷领着皇子们与小太孙进来了,忙起身行礼。
“都坐下吧,今个儿只是家宴,无须多礼。”
康熙温和的笑着摆了摆手,迈着大步坐在了皇太后身侧的另一把主位圈椅上,母子俩互相笑着说了几句打招呼的话。
“皇额娘今早喝腊八粥了吗?”
“喝了,喝了,还吃了几口腊八面。”
“皇上早膳吃的香吗?”
“香!”
室外寒风刺骨、白雪皑皑,室内则温暖如春、乐意融融。
皇子们朝着两鬓斑白的皇太后行礼问安后,也都各自找位置坐下,有福晋的坐福晋身边,福晋不在场的就挨着兄弟坐。
待到门外小太监高声通传三位公主已携着额驸与孩子在神武门下车、进入宁寿新宫宫门的消息后,大厅中的众人才都停止聊天,纷纷将目光给移到了门口处。
弘晞坐在父母身旁也满脸好奇的往门口瞧,下一瞬绣着福禄寿的朱红色宽大棉门帘被宫人给高高掀开,头戴红珊瑚金掐丝固姑冠、两侧配有内弯的牛角包发饰、身穿红黄相间冬吉服的三位公主就领着同样穿着蒙古贵族服饰的家人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看到女儿的模样,荣妃下意识的身子前倾,眼圈当即就红了。
坐在马佳氏身旁的宜妃眼角余光瞧见荣妃失态的模样,向来爽利的她,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恪靖这个外甥女从小就是被她当女儿教养的,一想到等明年她的外甥女要嫁入漠北的土谢图汗部,比眼前的三位公主嫁的都远,她心里也沉甸甸的。
布贵人也紧紧攥住了圈椅的扶手,目不转睛的看着端静,嘴唇颤抖。
“儿臣给汗阿玛、皇玛嬷请安,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皇玛嬷千岁千岁千千岁。”
穿戴一新、眼圈泛红的纯禧、荣宪、端静,姐妹三人甫一入厅,就齐齐跪在地毯上俯身大拜,朝着上首哽咽行礼。
跟在姐妹仨后面的大额驸、二额驸以及四个孩子也忙不迭的跪下行大礼。
“哎,哎,好孩子们,都快快起身吧。”
瞧见多年未见的孙女们与娘家小辈了,看着身穿蒙古服饰的她们,仿佛就瞧见了年轻时期的自己,坐在上首的琪琪格眼睛也一下子就红了,忙抬手出声道。
康熙的视线也挨个在三个女儿身上打量,又一一扫视着四个初次见面的外孙子、外孙女,脑海中还能清晰回忆起来当年女儿们一身红妆、泪别京城、远嫁抚蒙的景象,如今时光荏苒,一晃多年,女儿们身上的青涩尽数褪去变的端庄稳重,再也找不到往昔的俏皮模样,他将兀自浮上心头的惆怅涩意尽数压下去,强自挤出喜悦的笑容,用右手捻着下颌上的胡子笑着道:
“今年你们回京了,倒是真正的喜庆热闹团圆年了,大妞、二妞、三妞快些起来吧,额驸与孩子们也都起身吧。”
“儿臣多谢汗阿玛与皇玛嬷。”
三位公主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站起来,荣妃与布贵人已经止不住的紧抿红唇、泪流满面了。
端静转头瞧见自己坐在角落处、泪眼婆娑看着她的额娘,心头也是一震,她还以为今日等家宴散了才能去景阳宫中给自己额娘磕头的,未曾想到自己额娘也来宁寿新宫了。
久别重逢未见面前必然是喜悦的、期待的,可等真的两拨人会晤了,隔着漫长的光阴瞧着时间在亲人脸上、身上留下的痕迹,对于双方来说最先浮上心头的都是心酸、怅然、兴许还有淡淡的委屈。
大厅中先前好似提前过年的喜庆氛围没有了,充斥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以及淡淡的局促与陌生,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几千个日日夜夜不曾见面,一朝相见除了行礼问安之外,竟也想不出来该开口说出何话来打破隔着光阴产生的疏离感。
寻常百姓家还好,一个抱头痛哭就能缓解不少压抑的情绪,可身处皇家的亲缘原本就是显得淡漠的,情感也是压抑在重重冰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