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暗示应算明显,可容与却无动于衷。
是没认出她来吗?
周妩有些焦急,却也只得装作如常,向旁继续奉汤。
之后,她余光瞥见容与哥哥端起杯盏欲饮,却在入口时忽而顿住。这下总该发觉了吧。
只他那盏温汤里飘着几片不合宜的山楂干,汤里原本该放枸杞的,她却偷偷换掉,故意用山楂来逗。
山楂果。
独两人知晓的暖昧深意。
再看,他已仰头,将那盏温汤喝得干干净净,连带里面的山楂,他亦吃得干脆,半片未剩。喝完,该收盏,这些本无需周妩她们再上手,可她还是上前,见状,秦云敷也顺手多做了些。
重新站到容与身侧,收了他的杯,周妩这回乖觉规矩了,收完左侧再收右侧,她全程不再咳嗽,更不再有意碰到他。
可将要退离之际,桌罩帏穗下方,避目众人,他在暗处忽的抓上她的腕,紧接收力,摩挲两下。
周妩心中一颤,悄悄哼气,想他方才假正经的模样,于是故意挠他手心。
容与没办法,面上坚忍不动声色,纵她胡闹了会儿,大掌把她的嫩指完全包裹住,似乎是想用动作提醒,要她乖些。
周妩也注意到,他另一只摆在桌案明面上握酒杯的手,此刻愈发绷力,就像是紧张。容与的确有异,却并非周妩所想的那样,他是觉自己负罪深重。
临众,他们竟在调情。
甚至还是当着她父兄的面。
容与垂首,无法正面主位,待阿妩随秦云敷离开,他心绪亦难平,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此举,半分不解嗓口躁意。
那两片山楂,简直快要烧死他。好想亲亲她,发疯地想。
略须臾,正门小厮忽来通传,脚步略显急匆。
禀丞相,太子殿下亲临府邸为公子贺寿,人已步至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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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周敬周崇礼立即起身相迎,只是两人还未出堂厅,太子萧珩等人已带着礼物入院。众宾回神,皆起身朝南作揖。太子宽和,挥袖示意免礼,同时笑着吩咐身侧人为周崇礼递上贺礼。周家父子躬身致谢,请太子上座,抬眼向后扫过,两人同时面露一怔。
另一边,秦云敷和周妩在隔间内亦听闻动静,因有屏风遮挡,她们不必专门出去面见尊客,两人起身,欲悄悄从堂厅退避,可出门之际,周妩无意一瞥,看到太子殿下身后所站之人竟是沈……沈牧?
她霎时愣住,下意识看向容与。他知有贵宾至,也礼至随众起身,只是面色如常,显然未觉有异。
周妩心一紧,她想起前世,沈牧虽是探花郎出身却一直官运不遂,入翰林后未被选进陛下的南书房,反而被分配到下面院部成了一六品主事,俸禄寥寥,更无实权,只能在京师官场苦熬,后被太子惜才,召为门僚,暗有提拔之意。
可是太子殿下在京的门客文僚那么多,今日怎偏偏挑着把他一并带来!她简直难以想象,容与哥哥与沈牧相面而对的场景。
而这时,太子殿下已被迎去上座,其身后两位僚客包括沈牧在内,皆被周敬示意管家方伯安置于院中客席。
周妩紧张张望,察觉到爹爹余光扫过的责厉眼神,一时只觉有口难辩。
不过也算万幸,容与哥哥在厅,而沈牧在院,中间相隔有距,加之容与哥哥眼目不便,今日在场又如此多人,声嚣音杂,若无专人引荐,两人不一定就能正面迎上。
至于沈牧,他更该自觉躲着才是。
周妩正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不想太子在前忽的顿足转身。他好像才想起有话要说,看向周崇礼也目光扫过周敬,随即笑颜和悦开口。
对了周卿,方才竟忘记介绍,这两位分别是张大人,沈大人,他们知晓孤正为父皇寿礼筹备而绞尽脑汁,纷纷为孤献来妙策,这两人都是能治州政又兼备才学的不俗之人。
太子语落,后有人紧跟声起。
在下张灏,见过相爷。
周妩心头一跳,接着,另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清晰贯耳,穿堂可闻。在下沈牧,见过丞相,见过公子。
沈牧眼眸深沉,开口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晰切,
仿若挑衅一般。与此同时,相隔数人之外,容与下颚微收,凉凉抬了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