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眼中早该拆除的城中村,被楼官儿视若珍宝,也是无数人的家。
承重墙上的裂缝被蛞蝓修补,黏液宛如高强度的粘合剂将破碎粘合。它们在裂缝里爬进爬出,永不疲倦,等到裂缝修补完成,它们又慢悠悠地钻回了墙壁的空腔,功成身退。
天台上,数不清的蛞蝓也在撤退,好似刚刚涨上来的潮水经历了一场大退潮,顺着墙爬了回去。等到它们离开,中央就只剩下一个何问灵了,白芷立马跑了过去,接住了昏迷不醒的人。
只是这头发、眉毛、眼睫毛和皮肤,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白得吓人。白芷探了下她的鼻息,没事,活着就好。
等到最后一条蛞蝓爬回墙体内部,钟言才过去和朱玲玲道谢:“是我们失礼了,实在是找不到您,多有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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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玲一肚子的气,“我好好的楼!谁砸的!”
钟言和蒋天赐哪儿敢说话,楼官儿就是这样神奇,本身不足为惧,但在这楼里说话最大。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顶包了。飞练[(i_i)]地站了出来,在师祖的肩膀上抱拳:“在此。”
朱玲玲的手朝他伸了过去。
飞练的表情变成了[(_-)],展示出自己的友好态度。
朱玲玲手指一弹,将这小纸人给弹飞了。
飞练在空中一脸惊恐,好在又一次被师祖给抓住,他连忙牢牢攥紧师祖的手指:“对不起嘛,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对了对了,你怎么从鬼煞里出来了?”
这也是钟言十分想问的事:“对啊,第六人民医院是不是出事了?”
“呵呵,何止是出事,那边简直出大事了。”朱玲玲整理了一下发型,“好不容易就这几天带薪假,还让你们给破坏了。原本我是不管楼里事的,但是那戴宇非要送死,我只好让他心满意足。”
“那楼里有源鬼的事,你知道吗?”钟言抓紧时间问。
“我就是个楼官儿,这楼里其他鬼不鬼的,我不管。只是我好心提醒你们几句,崇光市不对劲了,你们要是有条件就走吧。”朱玲玲说。
钟言摇了摇头:“我们不仅不能走,还得想办法找出这不对劲的源头来……那你呢?你今后怎么办?”
“我?”朱玲玲一笑,摸着早已生锈斑驳的铁门,“这楼就是我,我总不能带着楼走吧?再说,这楼里这么多人怎么办?”
“那你打算守这栋楼到什么时候?”钟言从她的神色看出了一种信念感,这是专属于楼官儿的执念,为楼生,谁说不是为众生呢?
“守到这楼拆迁那天,我会跟着楼梯灰飞烟灭,那样才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现在的楼官儿已经不多了,我看着身边的同类随楼而去,说实话,一点儿都不害怕。”朱玲玲看向白芷,“让她们好好歇歇吧,真够呛的。”
()“多谢。这份恩情无以回报,我只能……”钟言也做了个抱拳礼,“给您打钱。”
“太好了,多打。”朱玲玲这才给了他们一个好脸色。
有喜欢的那就好办,钟言还真怕她什么都不要,那这份恩情就欠大了。钟言转过身,重新将飞练托了起来,突然间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朝后倒了过去。
“师祖!”飞练急忙跳下来,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撑住了他,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钟言听到他的声音了,可是这困劲儿一下子将人打倒,他闭上眼睛之后很不明白,为什么飞练出煞之后自己就总是犯困,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自己现在可不能睡啊,楼下还有一堆事等着解决,童盼找回来了,但是怎么和她家长说?205的徐星辰还没归位,他还能不能复活了?张晓晴是不是已经恢复正常,还有101、810那两个丢失的女孩儿,是不是也可以回来了?解决完这些,他们得赶紧去医院找萧薇,这事可不能耽误。
还有,最重要的事,他最牵挂的事,飞练的纸身子有没有破损啊?他快要和太岁肉合一为一了吧?
钟言脑子里全是那个颜文字的小人,一瞬间,那小人又变成了背影,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只为了给自己关上窗。随即颜文字表情从脑海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剑眉星目,双眼绯红,为自己杀尽一切。
钟言最终还是沉沉睡去了,直到他忽然觉着有些冷,等到他睁开双眸,翠儿正在屋里关窗,窗棂外起风了。
“少奶奶醒啦?”小翠这回可不敢忘,赶紧给钟言披上了衣裳。
“我……我又睡了?睡了多久?”钟言一睡醒就开始找人,“你家少爷呢?”
小翠笑得高兴极了,少奶奶对少爷的这份真心可是金不换。“在外头和徐家公子说话呢,不让我们吵您。您睡了炷香,少爷一直在外头见客呢。”
“徐家公子……徐长韶真来了啊?”钟言赶紧穿鞋下去,“我去看看。”
小翠没想到少奶奶一醒就下床,连忙跟上了,怕她起猛头晕。可钟言腿长,跑了两步就跑出去,跑出睡房拐了弯,就见到那人和徐长韶站在桌边,像是密谈。
钟言一时软了心肠,他若不为人所害,这就是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和读书好友高谈阔论,意气风发。
“你醒了?”秦翎赶快走了过来,“睡得如何?”
钟言一把将人抱住,忍不住心情似的:“睡得很好,只是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