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完秦瑶才算放心一些,可一从花院出来,秦翎头一件大事还是找了嬷嬷们。等候嬷嬷的时候秦翎在轮椅上叹气,钟言捏了捏他的肩膀,说:“小妹那伤不一定会留疤呢,别提前忧愁了。”
“其实留不留疤都不打紧,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我只是庆幸小妹没看过什么‘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的戏文。”秦翎抬头看他,“戏文都是假的,孤男寡女一见如故,男的是救人于水火的公子,女子自然容易倾心交付。可戏文之外没有这样的,先不说男女大防,单单是只有一面之缘怎可交付终身?不说生辰八字,也有脾气秉性,这都是结亲嫁娶要斟酌的。徐长韶是小妹见过的头一个外男,我怕她……”
“秦瑶可不是那种人,她自己主意大着呢。”钟言再劝。
“嗯,我知道,只是我自己担心而已。”秦翎搭住他放在肩头的手,这时柳妈妈带着几个嬷嬷来了,秦翎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请少爷安,请少奶奶安。”嬷嬷们在他们面前站开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秦翎没有立即开口,显然是气得不知道怎么说,钟言这才发觉他生起气来挺厉害的呢,平时是不开刃的剑,但并不窝囊。
“从前我念你们照顾小妹长大,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从不与你们说重话。按身份说,我与你们是主仆之分,按岁数说,你们年长于我娘亲,都是长辈,可昨日之事实在太过荒谬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半晌,秦翎才开口,“柳妈妈,你说,还有小妹的伤究竟如何了?”
说到最后,声音微颤,钟言便知道他是在极力控制情绪呢。原来秦大公子并不是没脾气啊。
“少爷还请息怒,您的身子可不能动气。”柳妈妈心疼秦瑶,也心疼他,“四小姐的伤……恐怕是难好,亏得现下不冷,若是夏天……”
秦翎的眉头不自觉就皱起来了:“这样严重?”
“这还多亏徐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柳妈妈摇了摇头,“手背的伤必定会留疤。”
“唉,留疤就留疤吧,只要不伤及筋骨就好。”秦翎听柳妈妈说完才松口气,“那怎么会从那么高摔下来?况且我不是说过家有外客,先不让她出去走动么?”
赵嬷嬷这时说:“是,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只是过了一会儿陈嬷嬷来了,说您亲口所说,让四小姐去一趟,即刻就去。我们这才慌慌张张地备轿。”
陈嬷嬷?陈嬷嬷又是哪个?钟言问:“那又是哪位嬷嬷在路上崴了脚,让小妹跌落?”
“就是这位陈嬷嬷。”赵嬷嬷说,“不信您可去问别人。”
又是她?钟言没再多问,恐怕这事问了别人也是同一个说法,看来这陈嬷嬷有怪。“这事我与你们大少爷都不会再问,你们也要把紧口风,不能外传。”
“是。”嬷嬷们一起回应,清楚这事严重。
“吩咐所有下人不许胡说,更不能和秦宅外的人互传,否则我不客气。”钟言先礼后兵,“都散了吧,柳妈妈您带我去见见这位陈嬷嬷吧。”
柳妈妈瞬间面露难色。
钟言心里一个不好。“怎么了?不会找不到人了吧?”
“是。”柳妈妈一叹气,坐实了钟言的猜测,“昨儿送四小姐回来,这人就没了。”
“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好端端的,人怎会在秦家消失?”秦翎拍了下轮子椅的扶手。
“你别急,把手拍疼了怎么办?”钟言不知道他的手疼不疼,反正自己心疼。他将秦翎的手揉了又揉,对柳妈妈说:“劳烦您带我去看看这位陈嬷嬷的住处吧。”
秦翎确实将手拍疼了,可又顾不上疼。他只觉着这事荒唐异常,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照顾小妹十几年的嬷嬷居然故意带小妹出去,又“不小心”崴脚,让小妹和徐长韶撞上,还没问出什么来,人就没了。
除非她有通天遁地的本事,否则也不可能无故消失啊。
然而见到陈嬷嬷的睡房时,钟言才承认,这人消失得还挺彻底,他都没察觉到不对劲。睡房里的衣物一概没少,甚至连碎银子都没动过,一切如旧,只是人不见了。
钟言还在屋子里算了一卦,然而卦象不怎么样,可寻人是“往南”。
往南?这就难了,到底有多南?是秦宅里的南,还是这城里的南,还是出了城的南?钟言看着铜钱,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才能找到。
这时,元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瞧见钟言什么都没说,直接递了信封。钟言拿起信封一闻,桐油味,莫非福寿堂的尸首出事了?不会真的诈尸了吧?
刚这样想完,赵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少爷少奶奶,方才老爷的贴身侍从来报,说老爷和二夫人的马车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