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稷眼眸微动。
冯乐真亲自斟一杯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高台两侧的侍卫见状要拦,却被冯稷一个眼神制止,于是她顺通无阻地出现在冯稷面前,当着文武百官和一众宫人的面缓缓跪下。
“皇上,”她压低了声音,只让冯稷听到,“反击实属无奈之举,我亦不情愿,当查到傅知弦偷拿我私印时,我肝胆欲裂,一是为枕边人的同床异梦,二是为我至亲弟弟的杀心,伤心过后,我也曾反思,发现你登基后的这几年,我也的确管得太多,才会惹恼了你。如今我什么都不求了,只求能保住性命远离京都城,远离京都城的是是非非,做一个闲散之人,还望皇上成全。”
这些话说完,她眼底已经泛起水光,再开口已抬高声音,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还望皇上恕罪!”
冯稷面无表情看着她,尽管她将姿态放得极低,但他心里清楚,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今晚也注定只有一人能得偿所愿。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桌上被换过的证文拍到旁边的小太监身上:“分发下去,叫爱卿们都看看。”
“是。”
小太监连忙接过,又叫了几个人一同分发,最靠近高台的余守,就成了最先分发的对象,但小太监知道他厌恶一切与冯乐真有关之事,正纠结要不要发给他时,却被他一把夺过几封。
小太监不敢得罪他,连忙带着剩下的东西往下一个大臣那走去。
朝臣们还以为是什么机要东西,结果看到长公主家马车冲撞摊贩没赔钱之类的内容后,一时都有些无语……这都是谁呈上来的,不会觉得靠这种东西能治长公主的罪吧?
“皇、皇上,您今日便是为了这些东西生气?”有人小心开口。
冯稷定定看着冯乐真:“朕生气,并非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因为有些人竟觉得,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能让朕与长公主离心。朕与长公主,是先帝仅有的两个孩子,自出生起便一同由先
帝亲自抚养,感情远非别家姐弟所能比,如今却有人觉得轻易便能挑拨,真是可笑。”()
冯乐真温柔一笑,还维持举杯的动作。
?本作者山有青木提醒您《入幕之臣》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冯稷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又单手虚扶她起身,握着她的手面向朝臣们:“先帝在时,曾许诺给皇姐赐封地而居,朕时刻记着此事,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言明,恰好今日诸位爱卿都在,不如就将此事办了吧。”
众人闻言,一时心思各异,但先帝当年做下承诺时,大部分朝臣都在,如今新帝重提旧事,不管是保皇党还是长公主一系,都不会这个时候出面反对。
见没人应声,冯稷扭头看向冯乐真:“恒康长公主接旨。”
“臣接旨。”冯乐真含笑跪下,底下的朝臣也跟着跪成一片,绯战身为塔原质子,早就得过先帝不必跪拜的恩准,所以便继续坐着看戏。
“恒康长公主聪慧贤良,朕心甚慰,特赏黄金一箱,珠宝首饰三箱,绫罗十箱,赐居……”冯稷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营关。”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余守手中的酒杯当即便被捏碎了,就连事不关己的绯战,此刻也不禁惊讶抬头。
“皇姐,记得去了之后,代朕向镇边侯问好。”冯稷眼底泛起得意。
冯乐真苦笑一声:“皇上明知镇边侯恨我入骨,却还要赐居营关,看来是真心不希望我好过了。”
“皇姐这是哪里话,营关地大物博景色宜人,不比岭南漠北那些地方强?你若是不满意,朕也可以收回成命,但离开京都的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冯稷看似大方的妥协。
冯乐真沉默许久,笑道:“臣,谢主隆恩。”
冯稷眼神暗了暗,冷着脸让她退下。
冯乐真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才被他叫过去的时候,是不是真以为我又将东西换回去了?”绯战勾唇。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少说蠢话。”
他刚才说的那些,她一个字都没信。
“长公主殿下,你可真无趣,”绯战扯了一下唇角,又突然想到什么,露出愉悦的笑,“没想到咱们这位大乾皇帝平日看着没什么本事,关键时候还挺能恶心人,赐哪里给你不好,偏偏赐了营关,也不知殿下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能如何应对,皇上下旨,焉有不从?”冯乐真淡定反问。
绯战一顿:“你要去?”
冯乐真不语,看了眼自己先前倒的那杯酒,又叫人重新拿了个杯子过来,自顾自倒满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