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盛君殊从来让着她,从未这么光明正大地释放压倒性的力量,她都快忘却了雄性血液里与生俱来的攻击性。
头顶的光都被他遮蔽,像四面墙拢起个小院,浓郁得只有他身上的气息,她是丢进酒里的活虾,慢慢地溺醉了。
但是她也莫名地安定下来。
好像冰雪在烈酒里融化,融成酒的一部分,是她梦寐以求的归宿。
盛君殊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之处。
衡南的睫毛不住地抖着,身体柔软。他感觉热气从领子里往外冒,但又不像是单纯的热。
冰刀是她的指头,眼神,甚至睫毛,轻轻切割着咽喉,融化的雪花渗入血管,汇成小溪奔赴大海,让他忍不住想拔剑驯服,归拢,融化。
他疯了。对着师妹,他想拔剑抽刀,这怎么能行?
他不想杀人,这股颈动脉内涌动的欲望不带杀气,却充满类似的破坏欲。
衡南的眼泪挂到腮畔,把他的衬衣从腰带里一点点抽出来,刚想擤个鼻涕,闻到衣服上沾染体温的味道。
她带着细弱鼻音:“师兄,你的衣服好香。”
不知是不是因为压得紧,把师妹身上的香味全都榨出来了。他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倒全是她身上的味道。
盛君殊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脑子稍微有些钝重:“……你也很香。”
“好笑哦。”郁百合抱着一厚沓床单从门口路过,摇了摇头,“你们俩衣服不是我拿同一瓶洗衣液洗的吗?”
第二天一早,盛君殊开车送衡南到清河师大。
衡南和孟恬的室友沈莉身量相仿,一起走进校园,像一对密友。
但他能认得出来:沈莉高瘦,略有驼背;衡南的舞蹈功底让她脊背挺直,但她不挽沈莉的手,独自走着,像个诡丽而缥缈的影子
盛君殊原地站了一会儿,抛下手头的事,跟了进去。
“谢谢。”人来人往的食堂里,衡南接过沈莉递过的包子和豆浆,“我给你转账。”
“不用了……”
“要的。”衡南坚持,沈莉也就不再推辞。
早餐才几块钱,但是她也实在不富裕。
“刚才在窗口,谢谢你啊。”沈莉坐在她对面,复杂地看着衡南细瓷般的皮肤,轻轻说,“我还以为……”
她明明长的是个骄矜的公主模样。
可刚才在窗口,衡南却告诉她早餐能省两块钱的小妙招;转动手腕,从一点剩下的汤底里有技巧地打满了一碗免费汤,甚至弯腰在角落里捡到一张外来宾客掉落的餐券,娴熟地吹了吹灰递给她:“有加餐了。”
很多习惯,是像她这样把一毛钱掰成两半使的苦孩子才能明白的。
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灰姑娘。
衡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她发现盛君殊忽然给她发了个8888的红包。
她左右顾盼,食堂里全是走动的学生,没看到有熟悉的人。
巧合吧?
“我们天师都很穷的。”衡南垂眼吸着豆浆。
“我也是。”沈莉幽幽地说:“所以才留在师大继续读研。”
经历室友的意外死亡,其他同学都选择远远离开事发地,师大保研免学杂费,她没有远离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