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坐在那里如坐针毡,他要接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眼神里既不能有羞愧——自己没有做令自己羞愧的事,也不能有不在乎——让人以为自己没有羞耻感,破罐子破摔,更不能面带生气的样子——让人感觉自己与组织对抗,只能面视前方,尽量表现出没有表情的样子。
会议结束了,与会人员有序地往会议室外面走。
虽然会议室里挤了上千人,但大家都是正廳级干部,往外走时不像电影场散了那样一窝风往外涌。
好多人当官时间长了,上班下班、在位不在位都端着架子,表现出虚伪的矜持。
市wei办公室的院内停满了高档车,领导干部们下楼外台阶时,有的小车就开始往台阶下面开。有的领导干部没有看见自己的小车,便打电话给秘书、司机,告诉他们自己出来了,让他们到二楼台阶上接自己。
周胜利已经完成了交接,不再用报社的小车,早饭后到省wei楼上开会时就是在报社门口打的车来的。散会后他也没有像别人那样东张西望找自己的车,而是直接往外面的台阶上去,到大门外找的车。
谁知一辆黑得发亮的车在门前二楼车道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辆车他认识,D国产的某品牌高级防弹车,曾经是李心田、徐涤非买了送给他当坐骑的。
他知道房产企业有时候需要超级豪华的外表支撑门面,没有批评他们,也没有接受,这辆车后来就在房产公司用来接、送领导、大客户。
自己离开了报社,它如今成为谁的坐驾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停住了脚,打算等它过去后再往前走,却不料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昔日的司机何万方从驾驶位上下来,从车后面小跑着绕过去,打开后车后排右车门,“周书记,上车。”
老驾驶员了,两个人之间说话很少再用那个“请”字。
周胜利没有上,问道:“你拉哪位领导来的?”
何万方回答:“谁都没拉,李总安排我来专拉周书记的。”
听到是专门送自己的,周胜利也不想在那么多双眼睛注视下步行,便上了车。
何万方又小跑着回到驾驶坐旁,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上,跟在前面的车屁古后面缓慢地往前挪,同时对周胜利说道:“李总安排我开着这辆车,在你的新车没有到位之前一直为你服务。”
周胜利说:“我的事情发生了变化,工作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何万方说:“李总也来参加会议的,他在会场给我安排的,还让我放心给你服务,他与公总编商量好了的。”
周胜利心里一阵温暖,“谢谢他们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何万方说:“我是一个开车的,大道理不懂,这几年我们这些为领导服务的都看在眼里,是你先为他们想得周到,他们才会为你想得周到。人都是相互的,相互关心,也相互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