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本事,怎么会落到蛮子手中
?
这个问题,贺煊已问过一次,他再问,语气无威严压迫之意,真如朋友一般,甚至有些恳切的味道,他先递了话,盼着莫尹能坦诚以待。
“遭了暗算,”莫尹的回答和上回一样,只是言语中多了几分冰冷萧瑟的意味,有时候,人再有本事,也还是会遭暗算的。
对话终止了几息,贺煊忽然道:离营尚远,不如我们赛一回马?比一比谁先到营?。
莫尹看向他,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将军是认真的?
贺煊神色是一贯的威严,挑眉看他,“我像是喜欢玩笑的人吗?”
正巧一阵风吹过,扬起些许风沙,莫尹抬袖遮面,轻咳了两声,风沙太大,将军就饶了我吧。
贺煊这才想起莫尹的咳疾,随即面露愧色,对不住,我忘了,那还是慢慢返回……
他话未说完,身侧的莫尹忽然扬鞭,大氅被风鼓鼓吹起,留下一句“兵不厌诈”和一个回眸的笑容,一人一马转瞬便跑出不知多远。
贺煊愣在原地,见风中只余一小小黑点,胸中一股放松的气息涌上,大笑一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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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别,贺煊暗在心中决定对莫尹再不生疑,回营后按照约定又拨了一千人给莫尹,悉数配了马,交由莫尹训练。
蛮族部落遭遇重创之后,余下的部落被震慑,入冬后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军营之内,贺煊也并未就此松懈,仍是屯粮、练兵,只是枯燥的军营生活有一日终于添了丝乐趣。
那日他在帐内以棋为军正摆弄时,莫尹来议事,看到他桌上有棋,便“咦”了一声,将军会下棋?
贺煊的棋艺由他父亲亲自教授,他父亲贺青松曾是大盛国手,一手棋只输得鬼神与天子,贺煊尽得他父亲的真传,在九岁便击败了贺青松,让贺青松大笑道:“我儿之棋,鬼神难测。”
鬼神难测,莫尹能测。
“将军,”莫尹手里盘着两个棋子,“可要认输?”贺煊摇头,双眼盯着棋盘,“定还有生门。”
莫尹笑了笑,手又伸下去摸了下手炉,见贺煊看得专注,他伸出手点
向棋盘——“这!”两根手指撞到了一块儿,冰与暖,触感鲜明,抬眸对视,眼瞳相撞,似也有冷暖之分。
莫尹收回手,将军慧眼,找到了生路。
贺煊也收回了手,大略地看了一眼棋盘,终还是要输的,”他大方道,“你的棋艺远胜于我,我认输了。
莫尹淡淡一笑,扔了手中的两枚棋,哗啦两声,他将手迫不及待地揣回了袖套中。
贺煊收拾棋盘,见莫尹的手牢牢地插在袖套中,一丝肌肤也不露,道:“你的手怎么总是那么冰?
老毛病了。
咳疾也是?
嗯。
看过大夫么?
胎里带的,莫尹心说他进入小世界后自带的身体状况,说胎里带的一点也不假,治不好。”
贺煊将棋子哗啦啦倒入坛中,不能根治,总有调理之法。
“在这里如何调理?来打仗,又不是来享福的。”莫尹嘴唇上下轻轻动着,贺煊发现他的嘴唇颜色也比常人要淡。
贺煊神色若有所思,道:“过几日我要归家一趟,你要与我一同回去么?我认识一个名医,兴许可以帮你调理一二。
不必了。
莫尹直接拒绝了,又道:将军怎么突然要回去?那营内事务……交予你和诸将。
好。
贺煊没告诉莫尹他为什么突然返家,等贺煊离开军营后,莫尹从其余几位将军口中得知了真相。贺将军年少,哪能跟我们这些糙老爷们一般在这风沙漫天的地方蹉跎青春?
老太师急了,让他回去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