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目光摇动。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与他之间呢?
如果他们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如果没有一开始那件事,或许他们会在校园相遇,会在街边擦肩,会因共同认识的朋友而在某年某月某日相识……
他真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他呢?
裴清拽着莫尹的手将人强行从轮椅上提起,他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唇、舌、齿一起不顾一切地用力,像是寄希望于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心绪传递给这个让他深深陷入后又想无情抽离的人,让他知道他到底被他伤得有多心痛。
莫尹无力地只能借助裴清的力量倚靠着他,额头抵在裴清的侧颈,他紧闭着眼睛,同时也紧闭着嘴唇,他拒绝着裴清的爱,也拒绝着裴清的痛苦,他太无情,太冷淡,直到脸颊上传来温热湿意。
莫尹睁开了眼睛。
裴清却是闭着眼睛的,他的嘴唇牢牢地、绝望地贴在他的,闭着的眼睛下方一条不甚清晰的泪痕。
裴清哭了。
这不是莫尹第一次看裴清落泪。
相比裴明疏,裴清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无伪装的,所以才被他看中用来当趁手的工具去刺激裴明疏,他利用裴清的孤独、失望、痛苦……裴清在他面前展露过所有的脆弱,那些全都变成了他伤害他的筹码……
他该高兴的。
说什么不恨,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怎么能够一下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抽离?
恨裴家所有人,恨人生路走到此。
裴清又痛苦了,他还恨他们,所以他应该高兴。
他摧毁了一个人,多了不起?
裴清抓他的手好紧。
莫尹睫毛翕动,手掌推了下裴清,相贴的嘴唇分开,裴清热得有些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莫尹低声道:“就这样吧,裴清,就这样吧。”
“除非你想看有一天我们一起死。”
“不然的话,就放手。”
裴清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沁着一点水色,黑得快要溢出颜色,视线紧紧地盯着莫尹,他缓缓道:“我说了,你去哪,我都陪你
。”
“那你怎么刚才不让我跳下去?”
“……”
莫尹抽了下手,没抽出,又使了下劲,反复几次后终于把手从裴清手里抽了出来,他人滑落回轮椅,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长裤继续叠。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莫尹若无其事,手上照旧做自己的事,只当裴清不在身边,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等到裴清离开的脚步渐远,莫尹停了收拾衣服的动作,看了一眼摊在床上的衣服,呼吸慢慢起伏,把手里的衣服直接裹成一团扔到了行李箱里。
当天傍晚,莫尹就带着行李箱离开了裴宅,司机送他下山入住了一家酒店。
酒店离裴家不远,环境很不错,设施很齐全,莫尹脱了衣服,靠着辅助设施给自己洗了个澡,焕然一新后推着轮椅来到房间的露台。
天已经黑了,夜风有点凉,莫尹深吸了口气,看向天边的星空。
自车祸发生以来,莫尹一直生活在裴家的监视与看护下,这是他第一次跳出那个环境,他感到一丝陌生又感到些许的轻松。
也许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才是最漂亮的报复。
莫尹摸了摸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
残废又怎样?他就算是残废,也未必就不能获得好的人生,过没有裴氏兄弟,没有829,没有怨憎的好的生活……
今天晚上没有裴清缠着他,莫尹却依旧失眠了。
同样失眠的还有身处裴宅的裴家俩兄弟,裴明疏在书房抽了一夜的烟,裴清则将莫尹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一遍,最后躺在了那张床上,一夜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