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兄……”
身边章洪神神秘秘地凑上来,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了吗?昨夜天香楼死人了。”
莫尹不答,只管修改笔下碑文。
章洪见惯了他这副冷淡模样,倒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知道死的是谁吗?”
莫尹依旧不理不睬,似全不在意章洪说的是什么。
“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章洪不死心地继续在莫尹身边绕转着说道。
莫尹径自起身去书架上取书,章洪又跟了上来,压低声音,神秘道:“死的可是户部侍郎严齐!”
莫尹取了书翻阅,听得死者的身份姓名,眉目间不动声色,心头却是猛一打突。
“户部侍郎!正三品!大官哪!”
章洪语气激动而悚然,“堂堂三品官,光天化日……不,这可是天子脚下,叫人杀了抛尸江中,可真叫骇人听闻!”
莫尹转头,“他不是淹死的?”
章洪见他终于搭话,兴奋道:“不是淹死的,我听大理寺的说是抹了脖子,一刀毙命,绝对是高手,你说这下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京中何时又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我听说大理寺的人都快疯了。”
杀了人,跑了就是,还要当众抛尸,且是在天香楼那样京中一等一的酒楼抛尸,各部官员常去天香楼饮酒聚会,满京皆知,昨夜在场的除了他们翰林院和国子监,其余各部也都有人在场,莫尹离开时,便见刑部侍郎卫东亭也在,他走得急,匆匆一眼,卫东亭脸色煞白,甚为失态。
如此行事,张狂至极,倒像是专杀给人看……
莫尹合上书,低头不语。
章洪自说个不停,莫尹查完了书,将书归位后离开,章洪在他身后大喊,“莫兄,去哪儿?”
出了这样大的命案,天香楼被查封,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莫尹在暗处酒楼二楼远远观望,瞧见大理寺少卿杜盛仪正从天香楼里出来,眉头又是微微一皱,看来此事真是不能善了,也不知那人做得是否够干净够利落……
“子规,你信我。”
昨夜耳语,挥之不去。
莫尹自小身边没什么过于亲近的人,唯有夫子在世时,待他如同父亲一般,常唤他子规,细细想来,足有几年时光未听到自己这小字了。
莫尹一时惊诧,只用奇异的眼光看向贺煊,贺煊居然也不曾闪避,便那般迎着他的视线,眼中似有万语千言不能言说。
如此没有分寸之举,莫尹竟也不觉得厌恶。
约莫是因为贺煊的语气太过亲热自然,仿若他这般唤他天经地义,不,是他本就应当这样唤他,所以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
他为什么要杀严齐?
是有什么私怨?还是出于什么阴谋布置?
严齐此人,他不熟悉,不过严齐素有贤名,户部此地,油水最多,能在户部守住那般名声,也是难得。
莫尹后退着坐了回去,他叫了酒菜,在客栈里自斟自饮地用完了,便付了银子离开。
出了客栈后,莫尹边走边思量,他信步随走,不知不觉周遭喧闹之声渐渐褪去,他停下脚步抬起脸,却见自己已站在了一条长街的街口,而那灰色的街延展过去正是巍峨气派的太师府。
莫尹背着手静静看着,只觉这位贺公子浑身是谜,而这些谜似乎又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他们的确素不相识,为何他会有这般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