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个屁!忠国都说了没人,天都擦黑了,有这功夫不如回去喝两盅!”又一人嚷嚷着,显然只想偷懒。
“行了行了!吵吵什么!晦气!走!”那领头的被吵烦了,不耐烦地大声吆喝。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不过越来越远了。
“嘿!今天真是撞大运了!这帮瘟神连屋都没进!”老头乐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对着杨柯咧嘴笑,“从前可没这样过,今天是头一回。姑娘,你运气不错啊!”
杨柯也松了口气,笑道:“还是您老的地窖藏得好,他们就算进来也搜不到。”说着,她不忘透过门缝再确认外面的动静。
二人说笑着掀开了木盖,互相搀扶着爬了出来。正低头拍着身上的尘土,忽听屋外西墙根下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像是砖块掉落。
杨柯心中警铃大作:不好!难道他们没走?
她瞬间屏住呼吸,看向老头。老头也吓得一哆嗦,警觉地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奇怪的是,那声响之后,又是异常安静。
“我出去摸摸情况。”杨柯哑声道,对老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踱出了门,贴着墙根,警惕地往西墙根探去。
只见墙角的枯草窠里,有个砖块瓦成的矮小狗窝,四面都紧紧实实地用红砖封着,不足人的膝盖高,像个封闭的小坟包。
透过砖缝往里看,黑洞洞的,只有底下蹦出几根枯草。地上胡乱散落着一两块砖,显然方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杨柯暂时松了口气,正准备撤回,又是“咔哒”一声!
有古怪!她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凑近那狗窝,凝神细听,里面似乎有细微的窸窣声,缝隙中间还有微光在闪动。
她伸出手,试探着将顶上盖着的杂草拨开,几颗硕大的狗屎跟着掉了下来,露出了底下压着的大石头,她搬开石头,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猝不及防地跳进了她的眼帘。
竟然是个小丫头!她的脸上脏兮兮的,糊着黑炭,更衬得一双褐色大眼睛格外清澈明亮。圆圆的脑袋顶着一头枯黄的卷毛,乱糟糟地翘起来,被风一吹便七倒八歪地晃。看这异域长相,像是柔然那边的孩子。
“小妹妹,别怕,姐姐不是坏人。”杨柯尽量放柔声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睛却飞快地扫视着女孩蜷缩的周围和她破旧的衣物,确认没有藏着的匕首、火石或是其他的危险物品。
小女孩只是眨着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目光轻柔,如一只雏鸟的嫩毛。
见她不说话,杨柯伸手指了指屋子方向:“里面还有个老爷爷,他也躲在这,不是坏人。”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你要出来吗?”杨柯试探着问。
小女孩点点头,随即又害怕地摇摇头,身子往里缩了缩。
杨柯有些犯难,她想了想,伸手探进怀里贴身的小荷包,摸索了一下,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最后两颗葡萄干,她剥开一颗,自己先放进嘴里,故意慢慢地嚼,眼睛弯着笑意,做出好吃的样子,然后隔着缝隙,将另一颗递给小女孩:“甜甜的,给你吃,好不好?”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盯着那颗葡萄干,又看向杨柯,犹豫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飞快地接过葡萄干,塞进嘴里。
这时,老头也拄着拐杖慢吞吞地挪了过来,看见狗窝里的小女孩,先是一愣,旋即像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她道:“柔……柔然崽子!她是柔然的种!”
小女孩吓得“呜”一声,往里一缩,整个人又回到阴影里。
“老人家,别吓着她!”杨柯赶紧挡在中间,“她还这么小,能做什么坏事?”
老头激动得胡子直抖:“她是柔然种,就是祸根!会招来柔然人报复的!”边说边喘着粗气,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仇恨。
看来这老头的思想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说不通了。杨柯不再与他争辩,转头对小女孩道:“小妹妹,我要去义县,那里可能有点乱,但比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小女孩好像并不怕她,见她凑近,竟慢慢从黑暗里探出头,向她靠了过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
杨柯心中一暖,立刻伸手将她抱了出来。小女孩很轻,像只受惊的小猫蜷在她怀里。
老头急得直跺脚:“哎呀,小姑娘,你怎么还把她带上?还往义县那火坑里带!你这不是……”
杨柯一边安抚着怀中小女孩,一边对老头笑道:“老人家,多谢您收留!您看,她这么小,一个人在这荒村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叼走,我带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您放心,我会看好她。”
这老头虽脑子绕不过弯,但人却善良,见杨柯主意已定,便也不再阻拦,反而拄着拐杖,带着她们在村子里翻找,竟真让他找到几处藏好的清水罐子和吃食。
给棕毛喂足了草料,喝够了清水,杨柯自己也匆匆吃了点东西,接着将马牵出村口,翻身上马,将小女孩稳稳抱在身前,准备继续赶路。
“老人家,大恩不言谢,您多保重!”杨柯对站在屋前目送的老头抱拳告别。
老头挥挥手:“走吧走吧!姑娘,你是个心善的,千万小心啊!”
“驾!”杨柯轻喝一声,策马再次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