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思片刻,转身往那边走去,比对着自己在墙面的投影,最终确定了一个差不多的方位。
是供桌。
桌角铺着的绸缎桌帷被扯下半幅,皱巴巴地拖曳在地砖上。除了鎏金的古朴香炉,桌面上还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古怪神像。
右手在胸前结印,左臂则高举过头顶,掌心虚握。
“这不是什么佛像吧?不过有些眼熟的样子,倒像是在哪儿见过。”温祈翻来覆去地检查着,同时用余光瞟了眼墙面,在神像被自己拿起的瞬间,影子便消失不见了。
果真是它。
谢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跟着走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神像,语气微冷:“你当然见过。”
“这是天敕圣宗的神。”
又是天敕圣宗?
温祈想起来了,在颍川郡降神教的窝点里,搜出了夹着云岫寺檀香的账本。
……所以这才是谢迎要来云岫寺的原因吧?
他在追查什么?
天敕圣宗,还是恭王的税银劫案?
“好端端又发什么呆?”谢迎略显不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若真是这东西的影子,那尖刺又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光照角度,投影位置,墙面夹角。”温祈把神像放在供桌上,来回调转角度演示了几次,“要想正好让刀尖对准尸体胸口,需要更仔细调整才行。”
“凶手不会花大力气做毫无意义的事,总之,方丈是,至少表面上是被影子杀掉的,这点对凶手来说很重要。不过既然用的是天敕圣宗的神像,那与其说是有仪式感,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审判。”
“他有罪,所以要降下神罚。”
但为何是天敕圣宗的神罚。
温祈暂且也没什么头绪。
总不至于玄济他一介高僧,转头来成了天敕圣宗的狂热信徒吧。
谢迎对她的分析不置可否,倒是对那尊神像兴趣盎然的样子,拿起来反复把玩着。温祈也没去打扰他,转头继续查看现场。
她刚走到金身佛像旁边时,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悲戚至极的恸哭。
“师兄啊!师兄!!!”
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径自闯入,丝毫不顾血污,踉跄着扑倒在方丈的尸体上:“是何人竟下此毒手!不为人子,当真不为人子啊!”
他哭嚷了少说有半炷香的时间,连嗓子都哑透了,这才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来。
袈裟下摆早已沾满了血渍,他赤红着眼睛,目光缓缓移到谢迎身上,干裂的嘴唇嗡动半晌,这才说出一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侯爷。”
……不会真当人是被谢迎克没的吧?
温祈看他一副情绪激动难以自抑的样子,突然没来由地想道。
考虑到老和尚暴起伤人的可能性很低,但不等于没有。她暗戳戳地往谢迎前面挪了挪,引导性地缓声开口:“大师放心,侯爷定会还方丈一个公道。”
老和尚不语,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下心情。
“贫僧玄明,忝为云岫寺住持,乃是玄济方丈的师弟。”
“我要报案。”
“我怀疑……杀害我师兄的人,是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