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声盯着他瞧了片刻,又联想到他刚刚清洁外窗时吓得站不起身的情形,问道:“你行不行啊?”
梁大桥闻言,咽了口唾沫,赶紧用扒饭来掩饰慌张:“我…我我我没事啊。”
“哥们,你真有恐高症啊?”
此言一出,所有工人都望向了他们。
“我看你在上面的时候,很不对劲。”
梁大桥立刻反驳,怒声道;“我哪有不对劲,你不要胡说八道!”
“哥们,这可是玩命的事。”谢闻声想到那天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他就问他有没有恐高症:“我得去跟经理说说,你要真有恐高症,这活儿你就做不了,这是要命的事!”
说罢,他放下了盒饭,朝着经理的工棚走了过去。
梁大桥连忙拉住了谢闻声,苦苦哀求道:“不、不要哇,不要去说,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富贵险中求,你也不能不要命吧!”
梁大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都快要给他跪下来了,扒拉着他的衣服:“我真的需要这笔钱,这是救命的钱。”
谢闻声不解地望向他,他赶紧从裤包的夹层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笑容甜美的模样:“这是我女儿,得了癌,化疗的费用很高,我…我需要这笔钱。”
谢闻声终于顿住了脚步,接过照片看了看。
照片上的小女孩,戴着很可爱的猫咪线帽,看得出来鬓间已经没有头发了。
她年纪和殷殷差不多大小。
想到自家小妹,谢闻声顿时心软了。
“你女儿治病要多少钱。”
梁大桥见他没有要去举报的意思了,松了口气,收回照片:“谁知道,这种病,上不封顶,我现在只能拖一天算一天,能挣一点是一点。”
谢闻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以往觉得自己够倒霉了,没爹没妈,漂泊流浪又四处碰壁。
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他倒霉多了。
与所爱者生死离别,才是人生至大的悲恸。
……
谢闻声在广城呆了几个月了,清洁队接了好几单大楼的活儿,现在又转战楼层更高的金盟写字楼。
这种户外窗户清洁队,全广城也只有几家,所以好些大楼都排队号预约。
谢闻声他们这些工人、几乎每天都有活儿干,只在周天能够休息半个下午。
因为清洁队包吃住,所以谢闻声基本上没有花钱的地方,工资全攒下来了。
他很早就想给自己买个手机了,只是没钱。
像手机这样高级的电子产品,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谢闻声流连在五花八门的手机专柜前,摩托罗拉、诺基亚、还有索尼爱立信…满心向往,但新手机的高昂价格实在有些劝退他了。
他想要选一款彩屏能拍照录像的手机,但这样的手机,价格都不会低。
他又来到了二手手机和组装机市场,这里的手机就要便宜很多了。
谢闻声挑来减去,买了一款索爱的二手,花了将近900块,着实让他肉疼不已。
但是手机的拍照录像功能,在谢闻声这样的年轻人看来,那可太牛逼了。
他买到手机的当天下午,便在工友当中各种拍拍拍,甚至还拉着梁大桥来到了金盟写字楼的顶层,拍下了广城的夕阳城景。
远处的云霞宛如被打翻的殷红颜料桶,毫无规则地铺叠晕染。
夕阳便在这样的霞光中一点点地下坠。
梁大桥坐在阶梯上,望着远处的夕阳日暮的绝美胜景,一时失语。
静默中,只有风声和谢闻声手机拍照的咔咔声。
“诶,你那玩意儿多少钱?”他用脚尖戳了戳谢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