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归更没好到哪里去,两条剑眉凝重,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他吃力地的扯着嘴角笑了下,不过半秒,整个身体就如同重心不稳一般往地上砸去。
姜觅去拉承归,刚挨着他的肩膀,就见四周的植物像是电影里误入鬼打墙的山林,或者仙侠剧里桃花阵那样朝着各个方向移动,上下眼睫微碰,眼帘一掀,就到了种满西府海棠的院子里。
乱花被炙烤得凋零,枝叶泛黄卷起,这本该是兴许能结出几点青涩小果子的盛夏……
热浪惹人气闷,姜觅和承归互看一眼,用眼神安抚对方的心烦意乱。
一扇窗户相隔的室内,两个婢女把盛满冰块的瓷缸往主位那方挪了挪,跪在地上轻摇团扇。
撑在台子上趺坐的头发花白,不苟言笑的老太问:“派人去请格初了吗?”
“去了,估摸着现下快要进姜家巷了。”婢女答道。
老太用力用手压了下心口,疲惫地喘着粗气。
“天不佑我姜家,子嗣艰难,新族长迟迟不出,这可如何是好。”
几个婢女对视一眼,跪在老太的面前,开口宽慰:“眼下是关键时刻,您更要保重身体才是,这往前边儿数,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姜沛族长那会不就……”
有人劝解,老太好受些许,长长吁出一口气。
“也是,现下就我一个老东西压着下头的人,我要是两眼一抹黑,姜家就彻底是散了。”
一代又一代的姜家人……
姜觅从靠着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无意识地把后脑勺往后一仰,预想中的坚硬未来。一偏头,是承归厚实的手掌将她的头和墙隔开,“不要伤害自己。”
倒也没有自残的程度,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重事实,压得她无法疏解。
姜觅咬着下唇,轻轻解释:“我想让自己更专心。”
“那也不该用痛来提醒自己。”承归说,“我明白,纵使再多的安慰,你肯定是不好受的。”
承归干脆整个上半身侧了过来,另一只手缓缓移到姜觅的头顶,低沉坚定的嗓音响起。
“姜觅回来了,姜觅回来了,姜觅回来了。”
“这不是哄小孩的话吗?”姜觅红着耳垂问。
“你上次平复了心情。”承归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突地,脚步声靠近,姜格和承归灵活一闪,发现是两个婢女正好出来,其中一个婢女噘着嘴巴说:“长老真是个冷情的人,族长都已经这样子了,还要我们监视。”
另一个婢女回答:“就是,姜格初就是纸老虎,用得着担心什么?”
姜觅对承归说:“她们是去姜浔那里的,我们跟过去。”
说罢,两人保持着离婢女十步的距离,小心地跟在后面,拐过几道弯,在相对靠中轴的地方,姜觅听见稚嫩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咳得用力,扯着胸腔深处,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血腥味。
一个婢女停下脚步说:“不会是痨病吧?我老家的人说痨病传染人的,我们晚点进去。”
另一个婢女连忙点头:“好,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胆小鬼!”姜觅翻了个白眼,朝着承归示意,走相对隐秘的回廊,循声绕进去。
小花厅的门一推开,草药味混合散不掉的血气扑面。里头没点蜡烛,窗户也捂得严严实实,甚至没有婢女坐在榻上等待吩咐,好随时谨慎伺候。
姜觅眼神一沉,走到窗边开窗:“没规矩。”
睡在屏风后的人耳朵灵敏,被这吱呀呀的窗门掀开声惊醒,她嘶哑着嗓子问:“是春儿吗?”
姜觅停下动作,无措地看着承归,用口型问承归:“怎么办?我们不认识她!”
“把窗户打开通风先。”承归说。
承归走了两步,他刚半边身体跃过屏风,童稚的嗓音再起,这次多了惊喜与高兴。
“是大哥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姜觅推窗户的动作一顿,飞快意识到姜浔和白衣少年认识,她用嘴型对回头看着自己的承归说:“你装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