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下起了雨,细密的丝无声落入湖中,从窗户外看去,被雨水浸润的灰墙若明若暗。
姜觅叫住即将跨出门槛的老人:“请问梁家是否有留下梁师爷的画像,我想确认些事。”
“曾经有过,被烧了。”老人嗤笑了声,忽而叹气,“一场命运的阴差阳错,误了梁家几十代,还害了那么多外人。本就不该留。”
姜觅顿时眼睛亮起:“他个子不高,蓄着垂到胸口的大白胡子,胡子上系着一枚彩石?”
停在门前的老人身形一顿,又惊又惧地回头:“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亲眼见过。但这种玄乎的事,连在姜家内部,都不能扩散,根本不能对外人提。
思及姜格初,姜觅的神情变得低落。
“你们梁家,很早就和我们家有过渊源,我家有一位令人惋惜的祖辈,就是受彩石影响去世的。当时你们献祭的流程和现在不太一样,也没用彩石换钱。”
老人难以置信道:“梁家因望月鳝,无法离开蜀地,几十年前我们为自保,才销毁很多东西。有本杂记里写,梁师爷活着时,会盯着虚弱的人下手,不必花钱,因为他知晓人的三魂时辰,就能利用铜镜穿魂,再加上柳叶彩石,完成血咒。我以为这是奇谈……”
对上了。十里亭内,姜格初对着铜镜,将金簪刺向自己的天门穴……
姜觅:“我没有其他问题了,谢谢您。”
老人的唇瓣抖了抖,像还有话想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转身领着一行人离开。
老人走后,姜觅才见承归把彩石从袋子里拿出来数,忍不住埋怨:“人都走了,来不及了。”
承归侧着头笑笑:“当众数东西不礼貌。蜀人崇拜数字三,彩石一共只造了33枚。我估了估重量,推测数量差不多,现在都是普通石头了,即使有遗漏私藏,也不用紧张……”
泥童子做人,回收,桥童子盘点,贩卖。
也就是说,除了承归和望月鳝点过头的人,都会被彩石影响。
数百年来,折了多少人……
姜觅不敢往深处想。
正好送完梁家人的姜大进来,她开口问起姜二的情况:“姜二醒来了吗?”
血咒虽解,但那么一番折腾,到底是难以恢复。
姜二和姜家人吐出彩石后,每天要睡十二个小时以上,即使清醒的时候也精神不大好。
姜大说:“嗯,刚打电话来说要往丝帛上浇水,好重新绘制一份丝帛上的内容。他心细手快,等医生给你弄好脚,我们再过去碰面,时间估计也正好差不多。”
姜大眼见承归就要把行李袋的拉链拉好,表情有些古怪地问:“要不交给我收?”
“行。那就拜托姜大哥了。”承归弯唇笑笑,神态自若地把行李袋递给姜大。
斜斜靠在沙发上看到这一幕的姜觅,莫名地心情好得眉开眼笑。
姜大热心,担心承归没有住处存放彩石,又怕戳到他的自尊心,却还是选择了这么问。
承归通透,立刻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姜大的善意,整个过程中,和初见时一样,不卑不亢。
‘入赘’一词猛然钻进姜觅的脑海中,正在剥着橘子玩的她手一抖——
一个被剥完皮,露出完整果肉的橘子,在地上滚动几圈,停在了承归的鞋尖前。
承归怔愣了下,捡起脚边的橘子,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橘子,走到姜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