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下雪了。
我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飘雪。室内的灯光照亮了外面的星星点点,玻璃上沾着一粒一粒,如同流萤一般。
外面很黑,夜深不见底,只有地面上薄薄一层,亮晶晶的。铺面而来的雪花,被窗户隔在外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冷漠孤寂的夜晚。不过海德里希大概不会回来了。真好。
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我可以点上一夜的蜡烛,然后在温暖的橘光中静静地睡着。
靴子碾过雪的声音细碎柔和,我很诧异自己先于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听见熟悉的脚步,是走路来的吗?没有车子的发动声。
我向门口看去——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场梦吗?难道我已经睡着了?
我茫然地、受着身体本能支配地走到他面前。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蓝色矢车菊一样的眼睛,柔和地凝视着我。
有雪花在他的睫毛上,一眨,就变成一滴泪珠。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笑起来,并倾身向我靠近
——“醒醒。”
我猛地惊醒。
海德里希站在沙发前,灰色大衣上落满未化的雪粒,在暖意中慢慢洇出深色的水痕。
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月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
我茫然地看着他,还不能从梦中完全回神。
“别在沙发上睡觉,容易感冒。”
他摘下皮手套,伸出手探我的额头,凉意激得我一颤。
“几点了?”
“十二点,”海德里希解开大衣扣子。随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他看了我一眼,后退了两步。
“两个小时前就该回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克制的疲惫,“路上处理了点事情。”
“外面的天气这么坏,以后别冒险赶回来了。”
海德里希将衣服挂好,在壁炉旁烤了两分钟的火,才坐过来:“越恶劣的天气,越想在你身边。”
他咳嗽了两声,又起身去拿外衣里的药瓶。
“你又吃药啊。”我说。
海德里希轻轻嗯了一声,说自己最近压力很大。他的确吃药吃了很久了。
“为什么?”
“和你无关。”他顿了一下,又问我,他在波兰和我打电话的那几个晚上,是不是有个人一直陪着我。
我承认了。如果我撒谎,很有可能会被另一个当事人拆穿。
海德里希的神色变得凝重:“你觉得他怎么样?”
非常温柔礼貌。“感觉他身高不是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