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色彻底黑下来,慕琋冒着“风险”又吃了晚膳,换上一身深紫色锦缎长袍,披上黑色兜帽披风,跟着慕珣从君府东北角门出发。两人加上那晚的车夫蒋孟,还是同一辆马车,“轱辘辘”穿行去华灯初上的墨阳城。慕琋估计着马车得是绕了大半个墨阳城,直绕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在一处二层楼牌门前停下来。下了马车,隔着夜幕,慕琋堪堪瞧见头顶匾额之上三个大字——祝由阁。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个给人求神问卜、祈福算命的地方。瞥上一眼,就在慕珣带领下匆匆往里走。门内早有引路之人支开旁人。前厅、正堂、侧院,一路同行,不见一人。就当慕琋以为他们上了回廊,要绕出祝明阁,往后巷而去。回廊另一头,迎面走来一队戴着牛鬼蛇神面具的人。黑色夜幕之下,慕琋就吓了一跳。慕珣从侧前方没有回头,就轻轻抓住她手腕:“没事儿,别怕。”慕琋也就稳住,两队人相向而行。待到了近前,那队人马认出慕珣,就纷纷脱下面具避让行礼。慕珣也不回礼,也不出声,只不着痕迹地挡在慕琋身前。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戴面具,一则巫觋,一则盗匪。慕琋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下面,微低着头擦身而过也就知道,这是遇上了一队男觋。继续向前,一路穿堂过室,最终他们来到一处偏僻静室。进到屋中,慕珣先请慕琋坐下才道:“那地下室阴暗潮湿,空气浑浊,思来想去,世子还是在此处与她们见上一面就好。”慕琋接着灯火打量了一眼四壁石墙,只有一扇小窗的房间,不是监狱胜似监狱,也没什么意见:“也好,你是打算把人带到这里吗?那就先带祁二娘一人过来吧。”“是。”慕珣答应,随后就转身吩咐了蒋孟几句。蒋孟转身出去。慕珣给慕琋倒上一杯事先备下的热茶,然后道:“这里四下无人,可以放心说话,一会儿就算发生什么,也无人知晓,世子尽可放心。”蒋孟出去不一会儿就提了祁二娘过来。再见这位笑面佛,人还是那个人,甚至那晚的衣衫都没有变,但已不复笑面佛模样。头发蓬乱如鸡窝,矮胖的身材瘦了一圈,被带进来就如一摊死肉摔在地上。慕珣打发蒋孟出去把守,自己不着痕迹侍立慕琋侧前方,先道:“祁二娘,你还不认识我们都是何人?”祁二娘无故被抓,显然尚不知是何缘故。又或许她亦有猜测。但被关了几日,既不见天光,也不见人影,经历了精神崩溃又绝望萎靡,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听了这话,才缓缓抬头瞪大了眼睛望上来。半晌认出慕琋,渐渐似乎终于确认了自己为何无故被抓,一下子裂开大嘴开始“哭丧”:“啊,世子啊、世子……奴家那晚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慕琋就问。“啊?”祁二娘刚起的范儿,还没“嚎”到高潮,就被打断。慕琋紧跟着问:“我问你,你说我是男是女?”祁二娘一息之间用尽所有脑细胞,毫不犹豫地回答:“世子当然是男人。”“呵呵,谎话不管用的时候,就需要说真话。”慕琋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我再问你一次,你那晚见我,知道我是男是女?”“啊……啊……啊……”祁二娘张大了嘴,像只大癞蛤蟆趴跪在地上,就不知怎么回答。“说实话,这个时候说实话,才是你最好的策略。”慕琋平平常常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带上任何威胁,但就是给人压迫感。祁二娘咽了口吐沫,终于艰难道:“世子那晚自称自己是女子。”“很好,这个回答算你聪明。”慕琋是发自内心赞许,异位而处,她未必还能有这份急智,“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就请你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能放心留下你的性命?”祁二娘像是听到了天音,往前扑了两步:“啊呀,世子大慈大悲,奴家保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不……不……奴家从来就没见过世子,世子行行好,放了奴家吧。”“就这?”慕琋就很不满意,“我在问你办法,是给你机会,若是你没有办法保住自己性命,那我也没辙了。”她这也算是实话。没有“豹胎易筋丸”那样子的“灵药”,又想不出其他办法,那么还真就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保靠”的这一个办法。“这……这……”慌乱之下,祁二娘搜肠刮肚,“奴家有钱……对……世子,奴家有钱,奴家愿意把全部身家献给世子,只求世子放过奴家一马。”慕琋似乎来了两分兴致:“哦?有钱?你能献出多少?”“青馆……”祁二娘眼珠乱转,心中默算着道,“青馆隔壁那条簋街,十……不十二家店铺,都是奴家的,奴家愿意都……”“只有十二家店铺?”不等话说完,慕琋已经嫌弃。祁二娘眼皮一眨,就再加码:“再加上青馆,连排五间,就是十七间,都是墨阳城内最好的店铺。”慕琋用手指轻敲桌面,颇为享受“敲诈”的乐趣:“呵呵,你刚才好像说的是全部身家吧?”“全部……当然、当然、当然是全部,奴家还有钱庄里的银子,银子……”祁二娘似乎在琢磨报个什么数。慕琋就不爱头圈子:“你就说吧,折成银子,你的身家一共能有多少?”“这……”祁二娘好像还真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一百万两。”慕琋太过了解商贾“舍命不舍财”的本质:“呵呵,你是觉着,这几日本君是闲着呢?还是今晚来是陪你聊天的?”“不、不、不……是奴家算少了,”祁二娘心肝脾肺肾,加上脸上肥肉都在颤抖,“有两百万两。”:()女帝上位,朝野权臣步步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