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淞月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新婚之夜,居然会这样度过。
她穿着嫁衣躺在新床上,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再一点点透出鱼肚白。
心想,这样失眠的夜晚,只怕以后多着呢。
她身下原本铺的是金线描边红锦被,精致奢华,却冰凉陌生,她睡不惯,也暖不热。只好裹紧了自己带来的薄被瑟缩在床角,勉强凑合了一夜。
刚想再迷糊一小会儿,就被院子里的细碎的动静吵醒了。
侯府里的丫鬟仆妇们起的可真早,已经开始了他们各自忙碌的一天,三三两两压低着声音似乎在交谈,偶尔还发出几声轻笑。
离得远,又隔着窗户,按理来说是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什么的,可乔淞月不用猜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一定是昨夜新房里的“壮举”,早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侯府的各个角落,她现在可是侯府里争相热议的火爆中心人物。
翻来覆去滚了几圈,横竖都睡不着了,乔淞月决定起身。
她没有唤人进来伺候,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三五下就把头上的凤冠和珠钗全数拆解了。
“嘶。。。。。。可真疼呀。”她揉了揉麻木紧绷的头皮,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衬得她白皙的脸颊愈发细嫩莹润,昨晚一夜没睡,眼下虽然带着淡淡的青影,却透出一股脆弱的柔美。
一层一层脱下繁复的嫁衣,选了一身简单利落的樱草色长裙,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一支玉兰琉璃钗,未施粉黛,清颜淡雅如同夏日粉荷,风姿万千。
刁蛮泼辣是武器,但并非她的全部。
准备出门前,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眼神不再虚焦迷茫,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
她须得尽快知悉这侯府的形态,好站稳脚跟,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推开房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闻了挺让人心情放松的。
她打算先去后院逛逛,没走多远,就觉得身后总时不时会投来一些目光。有好奇的,有不解的,有隐含不屑的,更有胆子大的还敢当面窃窃私语呢。
“就是她,我们的侯府新夫人,我跟你讲,昨天晚上。。。。。。”
“真的呀?太刺激了吧。”
“真的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啊,昨晚我当值,错过了没看见啊。。。。。。”
“嘘。。。。。。小点声。。。。。。她来了她来了。。。。。。快走,快走。。。。。。”
“哼。。。。。。”下人们的小心思,她看在眼里,面上全当不知,仍旧心态平和,举止自然,落落大方。
她昨夜闹得惊天动地,这些人今天对她的态度,便是她立威效果的第一块试金石。
“夫人,您起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走上前来,约莫四十年岁上下,眉目纤细,脸上带笑,眼里放光,向着乔淞月盈盈一拜。
她是侯府的管事嬷嬷,姓赵,据说是已故老侯爷夫人的陪嫁,从小看着戚鸣毓长大的,在府里颇有几分脸面。
“嗯。”乔淞月淡淡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院里那几个虚头虚脑的丫鬟小厮。真是个个心细如发,不肯放过她一点风吹草动的信息。
赵嬷嬷脸上仍是笑着,语气里却满是敷衍:“夫人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熟悉府中规矩。侯爷向来体弱,需要静养,最是听不得喧哗吵闹,夫人您看。。。。。。”
她话头留了半截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提醒乔淞月,这府里轮不到她撒野,昨夜那种事最好以后别再发生了。
乔淞月听了只想笑。
这老嬷嬷鬼精鬼精的,一番话里表面恭敬,实则夹枪带棒,点明了府里真正的主子和忌讳,顺便敲打她这个“新妇”,让她以后懂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