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医者宋司凡收回手,起身对着乔淞月和门口的戚鸣毓微微躬身,声音清朗平和,缓缓道:“禀侯爷,禀姑娘。小公子脉象沉缓微弱,的确是静夜思药力所致,好在摄入时日尚短,且药方剂量似乎被人刻意减轻过,并没有损及心脉根本。我师尊已经先用金针护住了小公子心脉,并用还魂汤吊住了一线生机。只要十二个时辰内能拿到独门解药,当无大碍。”
他顿了顿,望向身旁的乔淞月,眼神带着安抚,“姑娘请放宽心吧,这小公子暂无性命之忧,只需解药唤醒即可。”
乔淞月点点头,她刚刚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心里疑云顿生,药效被刻意减轻过,不可能吧,周之焕那等心狠手辣之徒,怎么会对如青手下留情呢?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压下疑问,对着宋司凡郑重一礼:“多谢。有劳先生了!解药,我定会取来。”
宋司凡连忙还了一礼,轻言道:“姑娘言重,这都是司凡分内之事,无须这般客气。”
屋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交甚欢。
戚鸣毓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边,像一方守护的磐石,岿然不动。他目光掠过了榻上安睡的乔如青,停留在乔淞月挺直的背影上,深眸微闪,若有所思。
“看好他。”戚鸣毓对着宋司凡淡淡吩咐了一句,随即示意乔淞月,转身离开,“你跟我来。”
乔淞月扭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弟弟,便毫不犹豫站起身,跟上了戚鸣毓的脚步。
她不问,她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
俩人离开了二楼暖阁,沿着木梯朝着更幽深,更压抑的三楼走去。
乔淞月颈间的小伤口不断跳动,她呼吸急促,心跳也逐渐加快起来,仿佛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大风暴。
三楼不止比二楼高了一个楼层,气氛也与二楼截然不同,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带着辛辣刺激的药水气味混杂在一起,完全没了楼下清雅的药香气,阴森寒冷极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铁皮制作的大门,此刻门扉紧闭,门口左右各侍立着一名眼神锐利,气息内敛的影卫甲精锐。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压抑的痛苦呻吟,和铁链拖拽的刺耳摩擦声。
这里便是“静室”了。
戚鸣毓的脚步停在门前,守在门口的一名影卫甲精锐立刻行礼,低声道:“侯爷,人已经清醒了,白医师正在里面问话。”
戚鸣毓微微颔首,抬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乔淞月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情景不会太好看,于是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哪承想,即便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瞬间就被室内景象惊呆了。
静室里房间不大,四面墙壁都光秃秃的,只在角落“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房间中央,周之焕被牢牢绑在一张特制的铁椅上,那椅子上布满了暗色红污渍,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精钢制成的镣铐紧紧固定着,他做不到自由活动,更做不到自绝生路。
他身上的伤口显然被重新处理过,但包扎的白纱布上面依旧不断渗出鲜血来。那张白净的脸上,此刻全是冷汗,还有忍痛浮现出来的道道青筋,他眼神涣散,口中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怪叫和呻吟。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布衣的清熠中年人,正背对着门口,慢条斯理地拈着一块沾着烈酒的白布,擦拭着手中几枚细如发丝的银针。
他的动作极其专注,不骄不躁,很是耐得住性子。炭火盆的光映着他的侧脸,平静无波,透着一股让人骨髓发寒的漠然。
这便是“药师先生”白童依白前辈。
当世的杏林圣手,也是。。。。。。戚鸣毓麾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问心”之人,单看此人外貌,乔淞月压根估计不出来他的年纪,虽然头发皆白,很意外,他眉舒目朗,竟出奇的年轻。
听到了开门声,白医师也并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擦拭着手里的银针,淡淡开口,问候道:“侯爷来了?稍待,这‘问心针’需得用‘思明草’的汁液浸透,方能引动血脉深处最真切的记忆。”他说话间,已经把擦拭好的一枚银针,小心翼翼地浸入了旁边的一个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黑色小陶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