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方寸大乱,急忙转身想去喊人。可刚走到门边,却瞥见偏房茶室中端端坐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谢澄走近一看,悬起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轩窗半开,微风拂面,几缕被阳光晒透的发丝勾勒出姣好的容颜。茶水空了再斟,南星单手撑着脑袋闭眼出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茶案上的插花。
她品茶不曾细抿,一口饮尽,颇有几分以茶代酒、借“酒”浇愁的的豪迈。
谢澄拾起被放在桌上的舜华翎,走到南星身边。无人瞧见他那有些站不稳的脚步。
谢澄与南星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最终还是南星打破僵局,淡淡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想见见酣棠。”
前半句是假话,后半句却是情真意切。
沈酣棠是南星唯一的朋友,于南星意义非凡。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沈酣棠那枚平安牌的用法。
思及沈酣棠一行人失踪的消息,谢澄没敢和南星说。只是冷笑道:“你一只妖,蓄意接近仙首的外甥女,意欲何为?”
接近我,又是图谋什么?
谢澄给自己灌了杯茶,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
南星刚从昏迷中苏醒,声音难得软:“师兄打算如何处置我?”
动用禁咒之后她神思混乱,见到如同前世一般的金色飞梭包围圈,便慌了神。下意识求谢澄别杀她。
可现下她好端端坐在这里,方才她让那位医修及其余守卫撤离,他们也毫无异议。
谢澄在替她隐瞒。
南星微微勾唇,暂时原谅了谢澄打乱她计划的事。但她还不打算跟谢澄坦白真相。总不能说什么“我并非白泽零之子只是有他的血脉而已”这种更找死的话。
生身父母不能挑选,南星尤能用“血缘所致,身不由己”来替自己开脱。
可报恩,便是亲手选的立场。
南星不愿和仙门撕破脸。适才思来想去,不如就随遇而安,将错就错。妖界那边已坐实她妖王之子的身份,便不会继续追查,也可保护真正的妖王之子。
就由谢澄误会着吧。反正,他不会杀她。
对策明朗,南星心情转晴,又饮了一杯清茶。
瞧见她这幅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气定神闲样子,谢澄攥紧茶杯,指节发白。
“喊我师兄,你不配。”
南星拨弄花瓣的手一滞,生生揪下片来。她轻笑:“当初,不是谢少主求着我叫的吗?”
“你既然不认我,干脆把我送去拘仙署……不,驭妖司好好审审。”
“雷击鞭刑,水牢火烙,我兴许会招哦。”
见她拿话故意呛自己,谢澄气得抓起茶杯砸到窗上,轻而易举捅出个洞来。
谢澄寒声道:“我偏不让你如愿,就该找个地方把你关到死!”
没了纱纸的遮挡,原本和煦的光登时变的刺眼。原本眼睛就见不得强光的南星因痛瑟缩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佯装没事儿。
谢澄却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连忙起身挡住破损的窗洞,闭着眼平息翻涌的情绪,最终认命般叹了口气。
他拿起舜华翎走到南星身后,轻柔地将其覆在她阖起的眼上,绕到脑袋后打了个垂绦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