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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去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胡铁花神色焦急,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声音。这只平日里最爱说笑的花蝴蝶此刻紧抿着嘴唇,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木屋的轮廓越来越近了。姬冰雁先看到了缩在岩石后的小潘。
他三两步奔过来,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芒青呢?!”
小潘见到人来,立刻膝行了过去,抱住姬冰雁的大腿。
身体里的水分消耗殆尽,他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只是叫道,“芒青姑娘和贼人打起来了!”
姬冰雁的唇色陡然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楚留香耳力极佳,同样听到了小潘的回答。他极迅速地跃过了这仅剩的几丈距离,却在看清眼前画面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
一路上,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看见这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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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今天才发现,大漠的夕阳其实是很壮美的。垂髫之时读过的诗,楚留香同样时至今日才终于理解那其中所描绘的感情。
少年人一袭黑衣,静静地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熔金般的落日余晖泼洒在她身上,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铁刀随意地放在她身边,芒青的怀里正抱着一柄流光溢彩的重剑。
剑身之上分明已连一丝灰尘都瞧不见,她却仍在专心致志地擦拭。任谁都瞧得出她有多珍重爱惜这故人之物。
楚留香回过头,看到胡铁花和姬冰雁像两尊木桩一样直直地立在身后,不由感到有些好笑。可他到底还是没能笑得出来。
刺鼻的血腥气顺着风一路滚进了人的鼻腔里。
木屋里,满地的尸体中又多出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尸身和一只失去了身体的头颅。
房梁上、墙壁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
一剑毙命。只一招而已,这个人就再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胡铁花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留香和姬冰雁蹲下身去,一个检查头颅,一个检查身体。
“芒青姑娘,这、”胡铁花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今天却难得打了磕巴,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芒青看了一眼击杀通知,提取关键信息,“妙僧无花。”
胡铁花睁大了眼睛。而楚留香也已经掀开了那张丑陋非常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下面那张属于七绝妙僧的脸。
姬冰雁沉声说,“无花怎么会出现在沙漠里。难道你当初没有看着他咽气么?”
楚留香苦笑道,“正是因为我当初亲眼看见他死在我面前,所以才无从得知他又是怎么死而复生,出现在沙漠里的。”
这边厢,胡铁花已经从无花死了没死死了的冲击中缓过了神。
他看着芒青手中的那把剑,实在很难想象它的主人使用它时的样子。
无论是这把让无数剑客心折的宝剑,还是这名风流俊逸、令无数男女心折的少年人,都已是世间罕有的巧夺天工、钟灵毓秀。
你若让一个人只靠脑子去描绘少年侠客使用宝剑的场景,或许便有些太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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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驼就在不远处。他被姬冰雁放在空地上,这样高大健壮的人,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
尸体上并没有多余的线索,姬冰雁站起身,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
像他这样颇有些功夫在身的人,真气流转的速度是远要比普通人快的,故而习武之人大多身体强健,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