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娘,你与轻轻骑马跑,我寻个地方躲着,我……”
燕谨眉间紧皱,飞快地吐出一句话就准备起身下车将飞云身上的束缚解开,她的手指在无意识间颤得极狠。
村头的声响越来越大,她甚至没法去分辨那些呼喊到底是谁的,哭嚎声与张狂的笑声糅杂在一起,一股脑灌进她的耳中。
还未起身,乌霜雪就以不容拒绝的力度摁住了她。
“小谨!来不及多说,你应当明白现在情况危急,若不这样做,我们母子三人俱难逃一死!”
她拉住燕谨的手,将人拽到马上,胡乱将自己身上的水壶、怀里的包袱都掏出来塞在燕谨的手里,然后狠狠一掌拍上了飞云的屁股,车轮向前滑动起来。
乌轻轻双眼瞪大,目眦欲裂,被突发事件打得一团糟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他猛地朝后一扑,抱住乌霜雪的腰哀求道:“不要,不要,娘,你快上来,和我们一起走,不要留在这里。”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少年早已不像五岁时那样,在混乱中被抱上马车,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眼泪流个不停,不停哀求,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乌霜雪。
乌霜雪只给了乌轻轻一息的时间,随后用力将他拉开,往前推到燕谨的怀里,燕谨眼眶通红,一只手抱住乌轻轻,不允许他挣脱。
初见时淡漠少言的夫人手中提着一把剑站在燕谨曾住了五年的院子门口,一脸温柔地看着他们远去。
“轻轻,别哭,娘会去找你和姐姐的,”乌霜雪看着乌轻轻泪流满面的稚嫩脸庞,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又看向燕谨,声音很轻,飘出去没多远就消散在风中,“小谨,无论如何,不要抛弃轻轻。”
燕谨听到了。
她嗓音沙哑,将怀中闹腾的乌轻轻抱得很紧:“由生至死,我会永远和轻轻在一起。”
乌霜雪嘴角的弧度扩大,不再言语。
马车往前行进,站在院子门口的身影渐渐缩小,燕谨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她往前坐了一步,跨坐在马背上,乌轻轻被她一只手摁在怀里,脸颊埋在她的胸口,燕谨很快透过衣物感受到眼泪的湿意。
狠狠夹住马腹,飞云跑得越来越快。
后面车架上的东西被绑得很紧,燕谨直视着前方的曲折不平的黄土路,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她低声呢喃着,语气愈发坚定。
“轻轻,别怕,还有我,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轻轻,不要害怕……”
曾几何时,燕谨也像乌轻轻这样,将头埋在某个人怀里,被人发颤的指尖抱得密不透风。
那人明明害怕极了,却一直在告诉她:小谨,别怕,我和姐姐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别怕。
燕谨当时慌乱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忽然就定了些,她抱住那人,啜泣声慢慢止住。
我和姐姐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只是没过多久,便只剩下燕谨一个人了。
她原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在某个肮脏的角落中,直到浑浑噩噩时被乌霜雪用一小袋玉米买回家。
她再一次有了家,只是这个家的分别来的如此突然。
只不过,此时她怀中也有了一个需要用尽力气才能抱住的人。
哪怕她的指尖仍然在颤抖,她的心仍然在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