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薄的舷窗洒进舱室,又是一个运河上的清晨。一醒来,温禧就用头巾挽起头发包住,方便干活。
“还有六天就到徐州码头了!”温禧声音轻快地说,“咱们的米面、腊肉、腌菜都还富余,鲜菜也够吃到徐州……不过嘛,咱们也得做好打算,万一徐州码头停靠时间短,来不及好好采买,后面的日子也不能委屈了肚子!”
祐哥儿揉着眼睛坐起来,听了这话道:“阿姊放心,我们省着吃!”
禔姐儿也用力点头。
简单对付完早饭,温禧伸了个懒腰,对祐哥儿和禔姐儿说:“走,咱们到甲板上透透气去!吹吹风,看看运河风光!”不能总憋在舱室里,她要带两小只活动活动身子骨,要不胳膊腿都退化了。
祐哥儿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脸严肃:“阿姊,你和禔姐儿去吧!我得守着咱们的家当!”他俨然一个尽职的小管家,“万一有人趁咱们都出去,溜进来呢?”
温禧看着弟弟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又软又暖:“好,好,咱们祐哥儿最可靠!那你好好看家,我带禔姐儿去转转就回!”
她牵着禔姐儿走上甲板。清晨的运河,水汽氤氲,两岸的田野村庄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卷。清爽的河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温禧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泥土和河水气息的空气,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连日舟车的劳顿仿佛都被这风带走了,只剩下满满的活力。
“阿姊,你看那边有只水鸟!”禔姐儿兴奋地指着远处。
“嗯,飞得真自在!”温禧笑着应和,看着禔姐儿开心的侧脸,更觉得出来透气是对的,烦恼像河上的薄雾,被阳光一照就会散开。
等到日头逐渐高升变得有些晒人了,温禧干劲满满得说:“走,禔姐儿,回去!趁着日头好,把衣裳洗洗去!”
回到舱室,祐哥儿果然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上,像个小卫士。见她们回来,才松了口气,小脸上露出笑容。
……
跟祐哥儿一起洗完衣裳,又晾在甲板的晾衣绳上,也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了,没错,昨晚一家人决定为了节省食材,一天只吃两顿。
温禧想想吊在舱顶的五花肉,对祐哥儿说:“走!跟阿姊回去包馉饳(馄饨)”
温禧取出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交给祐哥儿一个重要的任务:“祐哥儿,帮阿姊把这肉切成小块,再细细剁成肉馅!要剁得细细的哦!”
祐哥儿接过刀,在厚实的砧板上“笃笃笃”地认真剁起来,虽然动作不算快,但一丝不苟。
温禧自己则开始处理菘菜,她将翠绿的菜叶小心摘下留着炒菜,菜帮子则切成细细的丝,再撒上一点盐,用手轻轻揉搓,挤出多余的水分——这样包在馉饳里才不会出水,影响口感。
挤干水分的菘菜丝再细细切碎,和祐哥儿剁好的、粉白油润的肉馅混合在一起。
接着,放入剁碎的腌姜芽、少许盐和花椒粉,再加一点猪油。搅拌均匀后,直接上手,顺着一个方向用力地搅打馅料,直到肉馅变得黏稠上劲。
馅料调好,温禧将醒好的面团揉得光滑柔韧,分成小剂子。她动作麻利,擀面杖在她手下滚动飞舞,一张张中间略厚、边缘极薄的圆形面皮便像变魔术般出现在案板上。
“包馉饳喽!”
温禧做了示范:取一张皮,放上一点馅料,对折成半月形,再将两个角捏合在一起,一个元宝似的小馉饳就完成了!
祐哥儿和禔姐儿学得有模有样。祐哥儿手劲大,但不够灵巧,包出来的馄饨要么馅少瘪瘪的,要么馅多撑破了肚皮,形状也歪歪扭扭。
禔姐儿小手更巧些,但包得慢,而且追求完美,每个馉饳都要捏得紧紧的,结果有些地方皮太厚了。
兄妹俩看着自己包的“丑馉饳”,再看看阿姊手下那排排坐、胖乎乎、元宝似的漂亮馄饨,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没事没事,丑点怕什么?咱们自己吃,馅多实在才要紧!”温禧笑着鼓励,手下不停。很快,盖帘上就摆满了白白胖胖的馉饳,像一群等待下水的小鸭子。
煮馉饳的活儿自然还是温禧来,她将租来的大陶罐装上清水,放在小火炉上烧开。水滚沸后,撒入一小撮盐,然后将一部分馄饨轻轻滑入沸水中,馉饳在翻滚的水花中沉沉浮浮,温禧用长竹筷轻轻拨动,防止它们粘底。
待馉饳全部浮起,肚子变得圆鼓鼓、半透明,隐隐透出里面粉嫩的馅料时,温禧往汤里放了几片翠绿的菘菜叶。
“好喽!开饭!”
温禧将热腾腾、冒着白气的馉饳连汤带水盛入粗陶碗里。清亮的汤底,漂浮着翠绿的菜叶和一只只皮薄馅大、白胖可爱的馉饳。
祐哥儿和禔姐儿早已拿着勺子严阵以待。
祐哥儿舀起一个“丑馉饳”吹了吹,一口咬下去——
“唔!烫烫烫!好鲜!好好吃!”
他一边哈气一边含糊地喊,眼睛幸福地眯成一条缝。
自己亲手参与包的馉饳,滋味似乎格外美妙!薄薄的面皮爽滑,里面是饱满多汁、咸鲜适口的肉菜馅,混合着腌姜芽的微辛,再喝一口热汤,全身的毛孔都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