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晟买卖房屋需得有牙人担保见证,所以走流程时双方保持不见面的原则,由牙人从中斡旋,避免出现双方暗中商定价格从而不支付或者少支付税费、牙费等情况。
温禧三人饥肠辘辘地等了一个时辰,安植在买卖双方之间来回周旋,最终以一百六十二两讲定,揣着草契喜气洋洋地回了牙行。
温禧拿着草契,仔细地看了条例,确定上面明白写着“永不回赎”的字样,便签上名按了手印,接着又去官府办理验契,缴纳契税。安植是这一片有名的牙人,自有相熟的书吏可以帮忙加急办理——温禧供奉了二百文“润笔费”后,当场便拿到了官府盖印的红契。若真按照程序来,且得等上十天半个月呢!
拿到红契后,温禧去便钱务兑了那张一百两的便钱券,跟安植来到房主李阿爷家中,她先是对李阿爷夫妇俩道了恭喜,又说了一连串诸如“您二老真有福气”、“儿郎争气前程似锦”、“您可就等着享清福吧”的奉承话,把李阿爷夫妇俩乐得见牙不见眼,相当配合地进行了结清尾款、交付钥匙、签署交割文书、牙人担保署名、支付牙费等一系列后续工作。
从李阿爷家出来,温禧房费和税费、牙费总共花去一百八十四两,换来了一套沿街商住房,她摸着瘪下去的招文袋,仰天感叹,终于有房了!
从安植那儿取回了餐车,姐弟三人饭都没顾上吃,又推着餐车跑去刚买的房里去看,祐哥儿、禔姐儿在后院跑来跑去,为着自己有了新家雀跃不已。温禧看着弟弟妹妹的样子,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有家了,真好。
从金陵到幽州,再从幽州到显州,他们三个人或是挤在幽暗的船舱里,或是挤在脚店的梢间里,或是挤在军属所的小屋中,三个人一张炕挤得翻身都困难也已是常事,已经十岁的弟弟都要跟姊妹们同住一屋,只能一张帘子遮掩避嫌。而今日她们终于可以置业入户,用得是温父温母一辈子挣出来的铺子典卖给他人换得的租金,是大哥温祈在军营里刀尖舔血换来的军饷。前世的温禧父母离婚,各自有了家庭,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早已去世,反而来了这里,温禧才感受到了什么叫亲情。来到这异世,照顾着两个凭空而来的弟弟妹妹,而自己何尝不是又在受着温父温母以及温祈的庇护呢?温禧坐在铺面门口,手紧紧地攥着招文袋,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鼻尖一酸流下两行泪。
禔姐儿跑过来看到泪流满面的阿姊,坐下来轻轻将阿姊搂紧怀里,喃喃道:“阿姊不哭,阿姊不哭。”
祐哥儿闻言也过来,默默坐在旁边。
“阿姊没事,阿姊就是……就是想阿爹阿娘了,还有大哥。”温禧擦擦眼泪,“不过若是他们看到咱们可以自己赚钱,又有了安家立命之地,定是会为咱们开心的!以后咱们把这店铺和后院都修缮起来,就不用早起一个时辰去摆摊了,祐哥儿空闲时间可以读书准备考学,禔姐儿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阿姊呢?”禔姐儿抬头,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温禧,“阿姊喜欢做什么?”
“阿姊啊,”温禧歪头思考了一下,忽的笑了,“阿姊喜欢赚钱!阿姊喜欢银钱多多的!”
禔姐儿闻言跳起来:“哈哈哈!禔姐儿也喜欢银钱,我要跟阿姊一起赚很多钱!”
祐哥儿坐在旁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阿姊和小妹道:“我也要跟阿姊一起,赚够了钱便不让阿姊这么辛苦。”
温禧莞尔一笑:“好好好,那我可就指着我们祐哥儿和禔姐儿喽!以后阿姊就穿金戴银,当个老封君!不过,咱们是不是该去吃饭啦?再不吃饭,阿姊快要饿晕了。今儿个咱们不回家做了,咱们去吃……你们想吃什么?”
祐哥儿挠头:“我都可以,禔姐儿呢?”
禔姐儿认真想了想道:“我想喝杏酥饮,还想吃羊汤!”这杏酥饮是用杏仁、蜂蜜、酥油、清水制作而成,具有杏仁的温润和酥油的醇厚,既美味又能润肺止咳,颇得孩童喜爱。
“好!那咱们就去吃羊汤、喝杏酥饮!”
三个人将餐车锁在家中,大摇大摆地去觅食了。
显州城的茶汤铺子花样虽不如金陵、扬州的多,但是杏酥饮还是有的,温禧也觉得不错,因此买了两份,祐哥儿则是要了一杯梅子渴水。
三个人捧着各自的竹筒杯走在路上,寻摸好吃的羊汤店,温禧有一种在现代跟小姐妹喝着奶茶逛街的恍惚感,想到奶茶,她商业雷达启动——以后有自己的铺面了,若是有空余,也可以做一些奶茶来卖,不过牛奶价格并不低,成本又得上去……
“阿姊,阿姊?阿姊!”禔姐儿使劲儿晃了晃手,“阿姊在想什么呐!前面有家羊汤店,人好多!”
“那就在这吃吧。”温禧答话,实际心思已经飞出去描绘自己的商业帝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