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空下,同一栋楼里。
十九楼在拆着外卖,黄转青对着牙膏心绪难平。
十七楼,周桨鸣家里菜香氤氲。
陈毓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笔记本电脑在她腿上。
电脑屏幕上是各类植物名录和项目预算表格。
“华夏绿脉”项目千头万绪,她正为一个濒危蕨类保护区的宣传绞尽脑汁。
这艘刚启航的巨轮,正被无数琐碎的缆绳拉扯。
窗台上,小叮当蜷成一个大球,在灯火背景里假寐。
门开了,陈毓头也没抬,扬声:“回来了?剩菜都在桌上,你自己热热。”
“嗯。”周桨鸣应了声,换了鞋,却径直走向卫生间。
片刻后出来,手里拿着个长条形的东西。
“妈,我出去一下,几分钟就回。”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
“哦好。”陈毓随口应,视线还是没没离开屏幕。
她向来如此,对已成年的孩子就不大过问,只要他不作奸犯科,爱去哪去哪。
何况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项目和预算。
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又看到了黄转青的名字。
陈毓实在是觉得这名字耳熟。
停下动作,靠在沙发边沿,揉了揉眉心。
厦门烈日骄阳,洒落胜金。
陈毓穿着轻薄的衬衫散热。没太休息好,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厦门植物园,正在一场关于植物的小型交流活动。
为了调动本地青少年的参与热情,配套举办了一个初高中生的植物写生比赛。
场面不算大,但孩子们都很认真。陈毓正巧最近两个月在厦门植物园办公,就作为特邀评委,正在作品间缓缓踱步。
然后,脚步停在了一幅画前。
画的是几株生长在潮湿岩壁上的某种蕨类。
其实颜色说不上多么动人,甚至构图显得有些局促。
但落笔很精准,比例几乎是一比一还原,正因此才显得局促。
妙的是不光画了蕨,还带上几笔会在这种蕨类上停留的昆虫。这是生态。
吸引陈毓的,是精确的观察,是这个小女孩笔触间的表达——画画也是需要有表达的。
她画出了生态,还有生命力。
陈毓记得自己当时驻足良久,看着这个安静的女孩,穿着校服,头发扎着,眼神清澈。
问名字,对方声音细细的,很温柔:“我叫黄转青。”
黄转青。
枯黄褪去,转复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