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冬青一口应下。
穷渊界从来有进无出,冬青的到来让柳淮这棵老树妖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他老谋深算地把她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那棵小柳树妖的未来而孤注一掷,在冬青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之前,她的性命起码不会受到威胁。
“你们人类有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柳淮起身,浑浊的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他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希望……你是那个君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冬青看着柳淮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
“冬青!”
这口气还没吐匀,一个纤细的影子飞快地闪进屋子,冬青那口气又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柳素凑近,一双圆眼睁的溜圆,“冬青,我祖父与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柳淮走之前特意交代此时要对柳素保密,冬青眼珠一转,对她说道,“你祖父说我身上有熟悉的感觉。”
柳素点头如捣蒜,高声附和连连,“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方才好多妖都这么觉得!”
她一介凡躯,怎么会让妖觉得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冬青心中疑虑更甚,面上不动声色的问,“你有听过别的妖见过类似情况的吗?”
柳素摇摇头,“见过人类的妖都对人类避之不及,哪里会感到熟悉呢?”
她掰着手指头,正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忽然伸手揩掉了冬青额角的汗珠,“你怎么出这么多汗,不舒服吗?”
不舒服吗?
冬青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打醒来后,五脏六腑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就像是把她整个人剖开翻了个面架在火上烤,燎得她口干舌燥,躁郁异常。
她抿了抿干裂的唇,“素素,能……给我一杯水吗?”
柳素“噗嗤”一声笑出来,利落地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这有什么不能的,你瞧你,一杯水而已。”
绛茵谷内又毫无征兆的下起了暴雨,柳又青避之不及,被浇了个透心凉,但她此时顾不得那么多,她已经在树林里找了半个多时辰,翻遍每一个能藏身的角落,却还是没有冬青的踪影。
一个时辰之约已到,她与同样一无所获的池南在峡口汇合。
暴雨沉闷地打在砾石上,雨水汇成浑浊的细流顺着岩壁冲刷而下,柳又青抹了把脸,当机立断,“走,我们出谷!土墩儿你留在此处,若看见冬青,立刻摇传音铃!”
几人顶着瓢泼大雨,一路狂奔至来处,两朵莲花飞阶如老僧入定,稳稳停在树顶上方一动不动。
柳又青心急如焚,狠狠跺了一下脚,她低声骂了一句,从湿透的衣袋里拿出一沓黄纸。
她用血咬破自己指尖,殷红的血珠冒出,按照记忆里的飞符画法把自己的指尖按了上去。
她把画好的飞符夹在微微颤抖的指间,“风行,飞毯,起!”
符箓纹丝未动。
柳又青不死心,重复道,“风行,飞毯,起!”
符箓象征性地动了一下,随后死了一般软趴趴的垂倒在她指尖。
“她是不是画错了?”无相在一旁看得分明,小声嘀咕。
“是。”池南低声道,“也不知道仙人顶都是怎么教外门弟子的。”
符箓一张张被雨打湿,柳又青又急又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发狠似的把右手五个指头都咬破,“我就不信了!”
“咦惹!”无相看不下去了。
池南心道你别不信了,他走上前,用爪子扒住柳又青滴血的指头按在符箓上,控制着她下笔的走向。
柳又青杏眸震颤,“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池南已经收了手,一张标准的飞符赫然躺在她手中。
趁着这张宝贵的符箓还没被雨打湿,柳又青连忙把它夹在手里,深吸一口气,重新喝道,“风行,飞毯,起!”
符箓“卒”的一声在指尖无风自燃,灰末迅速汇聚到脚下,延展、交织,铺成一张巨大的毯子,托着一人一狐腾空而起。
飞毯迎着暴雨几乎呈垂直状攀升,强劲的气流裹着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池南扒紧毯沿才勉强没有被甩下。
好在没一会,飞毯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从垂直变成水平后轻轻搭在崖顶。
柳又青和池南跳下刚飞毯,那毯子便化作灰末,消散在茫茫雨幕中。
漫天细密雨丝中,透明的气泡浮动在空中,雨滴滴落在气泡上,似撞上弹性薄膜一般化作千万细小雨滴四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