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舒,舒舒,那个布满苏棠整个高中和大学前期的亲密好友。
苏棠第一次见到程望舒,是高一开学那天的宿舍里。
程望舒站在铁架床边,纤细瘦弱的手指轻轻搭在爬梯上,眉头微蹙。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雪纺衬衫,宽松的衬衫被服帖地包进了她的浅黄色包臀短裙里,白皙的双腿让人一览无遗,虽然裙摆在膝盖之上,但是整体却只给人得体和青春洋溢的感觉。
“我来帮你吧!”苏棠把自己的行李往地上一放,三两步就窜上了上铺。
程望舒仰头看着这个有点风风火火的同学。她们的床位在宿舍靠近走廊阳台一侧,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苏棠脸上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苏棠皮肤也算白皙,但是看得出平时不注意防晒,阳光下能看到细微浅浅的雀斑。五官分开都不算优越,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很和谐,眉眼之间有着少女独有的倔强。
苏棠发话:“你是要擦床板吗?抹布给我,我帮你擦?”
“谢谢,但。。。。。。”程望舒还是想尝试自己上去,她那纤细的手又搭在了爬梯上。
苏棠看着程望舒小心翼翼地踩上第一级台阶,手臂微微发抖的样子,把手伸了过去:“要不然我们换床位吧。”苏棠想,以后每天都要看她那样战战兢兢的上下床,自己心里估计也会吓得够呛,干脆就把自己的下铺换给她好了。
程望舒当然感激不尽,“好,真的谢谢你。”,她尽可能投去感激的眼神,苏棠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这两个初次碰面的女生在高中入学阶段相处地很融洽,苏棠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但是很细心,每次上床都避免踩到程望舒的床,直接从扶梯跨一大步爬上去。于是程望舒在一个值日的下午,从教学楼顶废弃的教室里偷偷搬回一个不带靠背的椅子,让苏棠后面踩着椅子上上铺。
她们就这样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往事随风而起,苏棠思绪很乱,她从下班搭上地铁开始就一直看着高中同学群,直到回到出租屋,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又看了大半个晚上。太多的记忆袭来,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过去的一切,都给她一种再努力也徒然,手心在握也终将流逝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挫败感。
她给周既明发了一条消息:“婚礼你参加吗?”,然后就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准备洗澡。
花洒喷出的热水在瓷砖上溅起细碎的水珠,苏棠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刷着脸颊。过高的水温让整个浴室布满了水汽,苏棠的皮肤被烫的微微发红。苏棠像淋了一场热雨,一场把她从浑浊思绪中拉回现实的热雨。
苏棠冒着热气穿着浴袍走出浴室时,沙发上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她给自己到了一杯冰柠水,把沙发上的手机拿起来看,高中班级群还在疯狂的刷屏。她点开周既明的聊天框,她刚刚发的消息还冷淡地停留在那里,没有得到肯定或者否定的回复。
苏棠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2:28,平时这个点周既明早就下班回家了,那么爱刷手机的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看到自己发去的消息。
她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过去,想到自己还穿着浴袍,又把视频电话改成了语音通话。
“干嘛?”周既明的声音充满了少年质感,尽管他现在已经二十八的年纪了。
“我发消息你干嘛不回。”苏棠一副质问的语气。
“沉默就是我的回答,好吗?”周既明的声音里有些刻薄,反问的尾音微微上扬,那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瞬间在苏棠脑海中浮现。
她还记得上周见面最后的场景,两个人在火锅店里聊得热火朝天。饭后,他甚至还送她回家。怎么,现在又换了副嘴脸?
周既明这人的性情在她眼里实在是有点反复无常。
“那你去不去嘛?”苏棠没好气地问。
“不知道,有空就去没空就不去。”周既明回复。
“顾野不是请你去参加兄弟团吗?”她提起上周从周既明那得知的信息。
“他请了我就得去吗?”周既明语气里的尖酸刻薄马上就要从电话那头溢出。
苏棠在想,难道他是怕看到程望舒?
毕竟追求失败,而且最后还难看收场,再见面肯定是会尴尬的。
但看同学群里程望舒的反应,人家还不一定会参加呢。苏棠很想和周既明说程望舒不一定会去不要提前担心,但又觉得他一定会被自己的话刺痛。
苏棠很怕周既明情绪不佳,他每次情绪不佳就会非常严重地胃痛。周既明是一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对于没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去做,而对于那些有把握却没办成的事情会极其的在意。
这种反人类的性格,让他常年有胃病。
那些被压制的情绪通通在身体上呈现出来。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放弃这段友情的原因,她作为朋友心甘情愿地接受他那反复无常的情绪,并且把对面的情感释放当成是对她作为亲近朋友的情感依赖。
“那你不参加兄弟团你可以只当宾客啊”苏棠试探性地说道。
“我时间不确定,有时间会去。你想干嘛,有事就说别东拉西扯。”周既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没有啊,我就想着如果你陪我一起去,可能我就不那么凄凉呗。”苏棠故意卖可怜。
“。。。。。。再说吧。”周既明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以后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苏棠像泄了气的皮球,她把电话挂了,然后一口气把手里的冰柠水灌了下去。
看来,这次只能单刀赴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