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给我捐了很多东西,这怎么会是霸凌?”
虽然苏棠一直对黎曼君她们的行为感到不舒服,但是她也找不到不舒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在父母出事后,她一直是以一种接受各方帮助的弱者的姿态生存,她不敢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满和拒绝,因为那会显得她很忘恩负义。
“苏棠,不是需要身体或是语言上的攻击才叫霸凌,有时候利用你的弱点去拿捏你,边缘化你,让你没有自尊,明面上还笑脸相迎,这也是一种霸凌,一种更加隐形而且恶毒的霸凌。”
程望舒非常熟悉这种套路,但她不是受害方,她只是被迫站在施害方这一边的旁观者。
她的父母,是类似于苏棠初中同学的那种人,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苏棠在初中的遭遇定性为“受到霸凌”。
程望舒的父母逢年过节都会带着程望舒去探望家族里的不同亲戚,他们对于给亲戚送礼这一块有着非常严密的逻辑。
那些有钱有势的亲戚,礼物自然需要花心思特意准备,而且礼物的价值往往超出家庭的日常消费层次,美名其曰不能失了礼数。那些无权无势的亲戚,礼物就从家里用不上的,但是对方明显消费不起的东西里面挑。哪怕对面明显不想接受,也要打着不收就是不给面子的旗号逼迫别人接受“好意”,事后还要在其他亲戚面前大谈自己的付出和别人的忘恩负义。
这就是一种隐形的霸凌。
程望舒轻描淡写地拿自己父母举例,让苏棠有些意外。
她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不止一点点。
苏棠对程望舒那出于善意的“自我暴露”很是感动,她情不自禁地把程望舒抱在了怀里,“舒舒,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程望舒笑了笑,她没想到平时外表看起来独立坚强的苏棠,竟有着这样柔软脆弱的内心。
突然间闹钟响起,是苏棠的定的闹钟。
现在是九点二十分,苏棠要提前去现场准备。
她们一起往教室走去。
*
她们到教室时,一些家长已经坐在教室里了。
苏棠发现许春梅正在和周书瑶在走廊里讲话,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甚至还带点笑意,不像是在批评她。
“妈,周老师。”苏棠上前招呼。
两人都朝她这边望来,笑了笑。
“苏棠,你的情况我已经和你妈妈说了哟,你后面可要好好表现,你妈妈和我一起监督你。”周书瑶对苏棠说。
“好的,周老师,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苏棠故作鬼马样子惹得两个大人笑了起来。
越来越多地家长到了教室,苏棠要负责签到。
她先带许春梅去自己的座位。
从教室门口走到座位的一路上,她感觉到一些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她鼓足勇气回望,四目相对时看到的却只有善意和鼓励。
她所接收到的目光里,大多蕴含着与方才程望舒如出一辙的情绪,是心疼,是理解,甚至是敬佩。
苏棠的内心再次发生了震动。
那个坚守多年的废墟,好似正被悄悄地瓦解。
她安顿好许春梅,迅速地走到教室前门处,接替周书瑶对来访的家长进行信息登记。
彼时,作为副班长的周既明也来了,他搬来了一箱水,正在把瓶装水分发到每个到场的家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