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贱的人,平日在如何开怀自得,也总是期待着被维护和关怀。
他竭力抑制发颤的嗓音,牙缝里挤出:“是我先有错,我不该胡言乱语。”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也请宁小姐原谅我。”
南乔没说话,也没动,无声的应允了青年藏在她腿后掩饰脆弱。
宁昭迫不及待想将这件事彻底翻过,听他松口后轻哼一声,却好歹没在开口。
说是逃避,实际上也不过须臾,绍言就站起身,沉默的抓着南乔的衣袖想拽她走,太丢人了。
“你……你们还不许走!”宁昭又急了,也不顾什么大小姐风范,一手抓住南乔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南乔没看她,随口报上名字,轻轻拂开胳膊上的手,和绍言一前一后走出街巷。
陈时樾注视着南乔,心里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聪明姑娘,先不要动她,最好安插在眼皮底下盯着动向,必要时……想办法转化为己所用,才更划算。
一念不查,落后了半步,那二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巷中寻不到熟悉的背影。
“去哪了?”他抚摸着驴子的毛发,轻声念了一句,好似自言自语。周遭游人无人驻足,却见其中一个麻衣孩提举起了右手的拨浪鼓,左右摇晃,发出闷闷的响声。
月夜明朗,东奔西走了一下午,尽管中午吃了不少,南乔肚子不免咕噜两声。
绍言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说话,南乔伸出手,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青年鼻音还有些重,闷声疑惑道:“什么?”
“包子,刚刚老伯那里买的。”
绍言僵着手掏出包子:“凉了,别吃这个了。”他摸了摸外面的油纸,环视四周,指了指前方:“那个摊儿还开着,咱们过去吃一口?”
南乔没意见,于是两人一路走过去,却见摊主和几个食客凑到一块,神神秘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眼下二人无暇听闲话,绍言长腿勾了张板凳坐下,开口要了两碗馄饨。
摊主依依不舍地从八卦堆里抽出身来,应了声好嘞就去煮馄饨,还不忘支起耳朵听食客们的话。
“当真带人去抄了人家的店?”
“可不是吗,啧啧啧,老板无妄之灾啊。”
老板煮熟了馄饨,端着碗上菜,还不忘搭话:“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是宁大小姐呢?”
“宁大小姐?”绍言轻嗤一声,“你们在讨论宁昭?”
摊主没想到他就这样大剌剌把大小姐的名字说出来了,前后看了一圈,确认安全才憨笑道:“可不是,我听说……”
没等他说完,绍言夹起一个馄饨塞进嘴里,转头把他晾在了一遍。摊主自讨了个没趣,又凑到了邻桌聊天。
“说来这个贼也够精的,知道好东西不能留在手里,早早就当掉,可怜的老板,当铺好几件东西都被人给碰坏了,也没处说理。”
“我倒觉得这个贼胆子大的很,有眼光有实力,能从宁大小姐那偷到东西,可真是——劫富济贫了”另一个一脸贼像的食客大笑道。
“胡诌什么,贼好,你怎么不去当贼?”旁边一个和那男子长得六七分像的壮汉提起胳膊怼了他一把。
贼像男子撇撇嘴:“我哪敢去找她宁大小姐的不痛快啊,不过要是许同知还在,我倒敢去他许府玩玩。”显然这人已经喝大了,开始胡言乱语。旁边男子一巴掌扇在弟弟脑袋上,骂了好几句听不懂的脏话。
南乔敏锐捕捉到了许同知这三个字,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大哥,种地能种出几个钱?许府,洒洒水啦,我听说许同知那人是个软包子,之前有个小毛贼进了他许府,绕了好大一圈,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可惜啦,生不逢时,那么好的冤大头就死啦……”
贼眉鼠眼的男人还在胡说,旁边的大哥恨不能抄起凳子砸醒这个倒霉弟弟,南乔却放下筷子,看着绍言:
“许府进过贼?”
绍言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是有这么回事,头年这会儿吧,好像是有这么一说。可许同知向来宽和,这种小事也没声张,把人放了,后来也就没人提了。”
南乔忙问:“之前查过吗?”
“也查过,但……”时间久远,回忆需要时间,绍言盯着碗里的油花,忽地一愣:“你是怀疑凶手扮成贼,目的就是潜入许府下毒??”
一时无声,二人对视一眼。恍惚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但一时又理不清思绪,沉默片刻,南乔率先起身。绍言紧跟着站起来,抬手将钱扔给老板。
天色大晚,二人一同却逆着人流,风风火火朝许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