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漂亮浓艳的眉眼含|着一汪春水,有些像金毛犬那样,温顺又委屈。
南乔看着他小心翼翼避开自己的视线,脸颊耳朵、甚至隐没在衣襟下的脖颈都绯|红一片。
“你、你有话就说,不要遮遮掩掩的。”
本想催他有话直说,却看他透露着迷茫的可怜,她神使鬼差放柔了语气。
这人的伪装实在太好,说不准旁人就信了。但南乔不是旁人,也看得出他演技精妙。
少女后退半步,上下扫视青年,冷脸审视。她知道他不是温顺的犬,而是只花样百出的疯狐狸。
陈时樾抬眸,哀怨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明晃晃控诉她为何那般不解风情。
“南乔,当日风雪中寺庙遥遥相望,你若九天神女。”他像是暗示,又像是剖解心意,上前两步停在南乔身前半尺,与她呼吸纠缠。
“我自知配不上你,自知没有功名不该耽误你大好青春。可情难自抑,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
陈时樾声音微颤,含情脉脉注视眼前人。
“我……”
他近在咫尺,南乔下意识屏住呼吸,反应过来后瞬间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忍无可忍打断:“别说了!”
陈时樾阖眸,深吸一口气,苦笑自嘲道:“是了,我这样的人……”
见她无动于衷,陈时樾咬牙加了把火。随着话语声落,一颗饱满清澈的泪珠顺着他脸颊滑落,像是心碎伤情。
“你!”
陈时樾耷拉着眉眼,打断了她的话:“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话。既如此……我下午启程离开,不让南姑娘为难。”
他姿态放得极低,到让人不忍苛责。南乔盯他良久,轻启朱唇:“不必了,收了你的银子,你就在这里好生住下吧。”
倒不是被他打动,只是这人越是要演,南乔就越得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才好不让他有机可乘。
陈时樾耳尖弹了弹,心道不管如何,她的注意也被转走了不少。于是忙作出一副欣喜模样。
两人都不省油的灯,各个生了玲珑心窍。却反而因着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只好百般周旋。
虽说现在南盛带着人去查竹子这条线索,但归根结底这条线索并不明确,一切只靠疑点出发,说白了并不可靠。
吃完饭洗了碗,南乔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琢磨案件。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许同知人尽皆知的好名声真是百姓真心评价的吗?许同知背地里养戏子,和戏子的进展关系具体如何?所谓小偷当真只是恰巧?香灰中的毒粉到底是什么时候投入的?具体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南乔闭上眼,当务之急有三——
第一要去查许大人死前一切能涉及到进入佛堂,有机会投毒之人。
第二要从映月那个戏怜入手,既然他和许大人是一种隐秘的包养关系,那说不准他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南乔指节扣了扣桌面。
她对映月的怀疑很高,倒也符合常理。
夫妻一方死亡,首当其冲怀疑的就是另一半。虽然映月许衡算不上夫妻,但既然有感情关系,也有很高的嫌疑。
第三就是要继续去调查竹子。人还没找到,她必须得亲自审问,才能放下心。
这些事情放到一边,除此之外——
南乔睁开眼睛,透过窗户注视着院子另一侧那一间蒙尘的窗。
陈时樾,借住家中,圆滑难缠。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又要扮演什么角色呢?
而她看不透的那扇窗后,陈时樾也凝视着南乔这屋的方向。
细灰尘螨遮住两人的视线,让他们感受不到对方炽热而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