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宛却立在原地,即便冷得嘴唇发紫,脊背仍挺得笔直。
福安押着哭着喊冤的陆鸣朝陆家祠堂去,院子里只剩下黎宛和陆铎二人。
“大爷,烦请先给奴婢松绑。”
陆铎抽出腰间别的小刀,一刀砍断了那绳索。
黎宛得以自由,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假山里,将那件袄子紧紧裹在身上,又将那些被撕碎的里衣收在手里。
陆铎见状,眉头微皱:“你去哪?”
“奴婢想回房休息。”
“你就这般回去?”陆铎惊了。
“大爷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么,还需要奴婢去与四爷对峙么?”
“女子名节大于天,你名节不保,就这般轻描淡写地回房?”陆铎见这奴婢不开窍,终是忍不住训道。
黎宛本欲离开,听到这话,转过身,一双清冷的眼睛直视陆铎。
“那大爷说,我该如何?
“大爷是觉得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合该一头撞死在这假山里,是也不是?”
陆铎没说话。
“哈哈哈哈哈,可笑,实在是可笑!”
黎宛看着陆铎,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一,奴婢只是被摸了几下,尚不至于就没了清白。只要奴婢未来的夫婿不介意,与旁人无关。”
“第二,做下这种猪狗不如之事的人是陆鸣,奴婢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奴婢去死?”
“要死,也该是那陆鸣去死!”
“简直荒唐!”陆铎又一次听到这些他生平从未听过之言语,下意识地便反驳出口。
“第三,”黎宛没有理会陆铎,继续说道:“奴婢身为一弱女子,安分守己,从未做出勾引他人之事,就因奴婢一朝不慎,着了陆鸣的道,便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奴婢就该命绝于此,大爷,这世道就是这般教你们男子的吗?”
“亦或是说,大爷觉得我该跟陆鸣院里那些丫头一样,任他霸凌欺辱,予求予取,想的开的,还巴巴地指望着有一天,主子们能赏脸,给抬个妾位?想不开的,便找一口枯井,一死了之。”
“大爷一定不知,四爷院里就这般祸害了几条人命吧?”
“女子怀璧其罪,大爷却是那最大的帮凶。”
话说到此,黎宛长发被冷风吹起,眼中寒光闪烁,黑夜之中,宛如一个鬼魅。
这一夜,陆铎终于还是任由黎宛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没过几日,陆府传出风声,陆家四爷不知因何触怒了陆家大爷,深夜被拉到祠堂审问,四爷院子里的伺候的人也都被一一叫去问话。
从天黑一直审到天亮,最后,陆鸣被陆铎亲自打了三十大板。
听说那场面惨不忍睹,行刑至最后,陆鸣已经不省人事,双腿之间血肉模糊,莲姨娘在祠堂外哭天抢地都无济于事,最后是老太太出面,陆铎才允人将陆鸣抬出去医治。
至于陆鸣到底犯了什么错,陆家人均三缄其口,只知道这以后,陆鸣房中的丫鬟走的走,卖的卖,一个也未留。
这事以后,黎宛便一直在陆珠儿院中,未在踏出小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