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包间里,琵琶声声如玉珠落盘,房内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几位大显朝重臣正在此处小聚,陆铎也在内。
自他回金陵升任都指挥同知一职后,白日忙于公务,晚上多有应酬,这般陀螺转的日子一晃竟有一个月多了。
只是今晚的陆铎有些心不在焉,身旁的兵部陈侍郎见状,打趣儿道:“陆大人,您一晚上往那琴姬那里不知看了几回了,若是陆大人有意,赏她个造化也无妨啊。”
陆铎收回目光,笑道:“陈侍郎说笑了,在下只是见她有几分面善。”
“哦?是跟何人相似啊,难不成陆大人不声不响的,金屋藏了娇?”
“陈侍郎你有所不知啊,陆大人有意迎娶周大人的次女过门,必定是这琴姬与周小姐有几分相似了。”一旁的工部沈侍郎插话道。
“哦?可是户部右侍郎周大人?”陈侍郎问道。
“正是,正是。早已听闻周大人次女贤良淑德,名满金陵,得妻如此,是陆大人之福,恭喜恭喜!”沈侍郎说着又向陆铎举杯。
陆铎但笑不语,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在下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些许事务未处理,容在下先行告退。”
“哎,怎么说走就走啊?”陈、沈二人在后头挽留,可哪里追得上陆铎的大步子?没几息就不见了人影。
陆铎踏出月华楼,“福安,备马,去留园。”
陆铎到留园的时候已近亥时,他没有惊动下人,踱步至黎宛的房门外。
里头的烛火还亮着,一个女子的捧着书的剪影落在门扇上。
陆铎一时不自觉地轻了呼吸,生怕打碎这一刻的安静。
“咳咳咳……”房中传来女子一阵重重的咳嗽声,陆铎不再犹豫,“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女子讶异地抬起头,见是陆铎,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怎么来了?”
“怎么,爷的院子,爷还来不得了?”
黎宛懒得再接话,与他说不过三句话就得破功。
陆铎在房内踱了一圈,发觉这屋内竟比外头还冷上几分,“怎的连炭火都不烧?”
“熏得慌。”黎宛言简意赅地回答。
陆铎拿起镊子翻看那火盆,见有大半都是膳房烧火用的黑炭,再定睛看黎宛,见她下半身还裹着厚厚的被子,桌上一碗见了底的白粥,不由得大恼。
“伺候的人呢!都死了不成?!”陆铎一脚将那火盆踢了出去,撞在木柱上,发出骇人的声响。
“你又要做什么?”这大半夜的,黎宛都困了,不知道这会子陆铎又要发什么疯。
外头几间屋子的灯火渐次亮了,四个丫鬟闻声纷纷跪在门口。
“你们几个就是这么伺候爷的人的?”陆铎毫不留情地把手中那口空碗“砰”地砸在四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