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桌面,目光交会——黎语乔忽然愣了半秒,那种熟悉感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像是一段模糊的影子正要破开记忆的封口。
她微微倾身,试探地开口:“护士长……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沈芷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下一秒,她抬手摘下那层戴了好几天的医疗口罩,露出清晰的五官,唇角淡淡一抹笑——
“是啊。阿姨好。”
话音落下,空气像被瞬间抽走了声音。
黎语乔手中的叉子僵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张素来镇定自若的脸,第一次显现出明显的错愕——眼底的光影急速翻涌,思绪如同被猛地拉开的跑马灯,疯狂闪过五年前的画面。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
黎家豪宅门口,冷白的庭灯照亮石砖地面。
沈芷萱双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面对厚重木门,膝盖渗着暗红。
父母站在几米外不敢上前,神情焦急却沉默。
阶梯上,黎语乔双手环胸俯视,神情冷漠;藤椅上,黎心妍端着果汁,眼中满是倨傲。
夜风拂过,她背脊依旧僵直,无声承受着这份屈辱。
而在高处的阶梯阴影里,黎语乔双手环胸,俯视着这一幕,神情冷漠如判官。
门边的藤椅上,黎心妍随意地坐着,双腿交叠,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眼神带着年少的倨傲与不屑。
夜风翻动着她的发丝,却吹不散沈芷萱脊背那份孤立无援的笔直——她没哭、没求饶,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份羞辱。
——回到现在。
这几天,这位曾被她逼得在豪宅门口罚跪到膝盖破皮的女孩——如今的护士长——在她染疫高烧这几天天、意识恍惚的时候,亲手替她完成了最赤裸、最无法回避的照护。
零碎的病中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冰凉的毛巾从锁骨缓缓擦过乳尖时,她本能地颤了一下;
湿布贴过大腿内侧、臀缝与肛门周围的每一道肌肤,那种毫无防备的暴露感让她浑身烫得发红;
退烧塞剂滑入时的冰冷与药效蔓延的灼热,将羞耻感逼到极致……
而这双手,正是当年她命人罚跪的那双手。
所有的画面交错重叠,像一记闷雷在胸腔炸开。
黎语乔的呼吸紊乱,胸口急促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