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谛听是被窗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天刚蒙蒙亮,客栈院子里就传来桌椅翻倒的脆响,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尖叫,吵得人根本没法再睡。
她昨晚几乎彻夜未眠,眼下顶着两抹淡淡的青黑,摸向枕头下的佩刀时,指尖都带着些微的僵硬。
“怎么回事?”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纱。
楼下院子里,几个穿着短打的壮汉正围着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推搡,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把玩着一枚铁环,眼神凶戾:“瞎了你的狗眼?没看见爷在这儿喝酒?”
货郎吓得脸色惨白,担子翻在地上,滚落的水果被踩得稀烂:“大……大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壮汉一脚踹在货郎腿弯,看着人跪在地上才狞笑一声,“撞了爷的酒桌,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算了?给爷赔钱!”
周围的住客吓得缩在一旁不敢作声,掌柜的哆哆嗦嗦跑出来求情,也被壮汉一把推开:“滚开!这地方现在是爷说了算!”
萧谛听眉峰微蹙,身体前倾探出窗,一抬头,看向蹲守在三楼的亲卫。
亲卫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轻举妄动。
于是萧谛听就耐着性子没动,注视着客栈门口这群人,从踏入淮州开始就疑点重重,已分走部分亲卫去知会上官凛,能保护她的人就更少了。
先不说这客栈就在杨府附近,朝堂目前也在鼓励经商,按理说杨家多少会照拂一二,怎么会任由这种恶霸在此撒野?
她正思忖着,那壮汉似乎嫌货郎哭哭啼啼碍眼,抬脚就要往人身上踹。
这下萧谛听就不能袖手旁观了,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正愁着没地方给杨家找麻烦。
“住手。”
清冷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底气。
壮汉愣了一下,抬头往楼上看去,见是个穿着劲装的年轻女子,顿时嗤笑一声:“哪来的小娘们,敢管爷的闲事?”
萧谛听没理他的污言秽语,只是目光扫过地上的货郎和狼藉的院子,语气平淡淡:“他撞了你的酒桌,赔你便是,倘若动手打人,便是你的不是。”
“我的不是?”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爷在淮州城打个人,还需要你这丫头片子置喙?识相的就给爷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放肆地在萧谛听身上打转。
萧谛听缓缓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她本不想惹事,但对方都骑到头上了,再退让就不是她的性子了。
她转身从楼梯上走下来,从看见她消失在窗口,就知道她想干什么的亲卫队长匆忙赶来,想上前护着,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再说一遍。”她走到壮汉面前,比对方矮了一个头,气势却丝毫不输,“放了他,这事就算了。”
壮汉见她非但不怕,反而还敢逼近,顿时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臭丫头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拿下!”
几个跟班狞笑着扑上来,萧谛听身形一晃,避开最先冲过来的人,手肘顺势往后一撞,正撞在那人的胸口。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其余几人见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看似纤细的女子竟是个练家子。
壮汉骂了句“废物”,亲自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萧谛听侧身避开拳头,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对方的脉门,稍一用力,壮汉就疼得嗷嗷叫,手里的铁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不肯善罢甘休,握着刀鞘顺势往前一推,壮汉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翻倒的酒桌上,疼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