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根本没看那些散落一地的毛票。她的身体在撞倒瓦罐的瞬间就迅速恢复了平衡。
在王英还在地上抢钱的时候,她弯下腰,一把抓起了那几张至关重要的汇款单存根,和那几张最大面额的十元纸币。
王英手忙脚乱地把钱往兜里揣,一抬头,发现最重要的存根和整钱都不见了,立刻疯了一样冲向苏清,伸手就要来抢:“小贱人!还我钱!那是我的钱!”
苏清将存根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让每一个围观的邻居都能看清楚。她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充满了控诉的力量,响彻了整个院子:
“各位叔伯婶子,都看清楚了!这是我丈夫顾长风从部队寄回来的钱!五年,每个月十五块,一分不少!可这些钱,我和我女儿念念,一分都没见过!”
她的目光冰冷,从存根移到王英贪婪而惊慌的脸上,眼神里再无作为儿媳的温情,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决绝。
“她王英拿着我丈夫在部队卖命换来的血汗钱,却让我们娘俩吃糠咽菜,连件过冬的棉衣都没有!今天,我只拿走属于我们的!从此以后,我苏清与你们顾家,再无关系!”
说完,苏清不再理会王英气急败坏的咒骂和邻居们震惊的议论。她紧了紧怀里的女儿,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囚禁了她两世青春和生命的牢笼。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苏清抱着女儿,在通往镇上的土路上奔跑。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也吹不散她眼中的坚定。
她的内心燃烧着一团火,那是重获新生的希望之火。
“妈妈,我们去哪儿?”念念在她怀里,被风吹得小脸通红,她用冻僵的小手努力帮妈妈挡着风,小声地问。
苏清停下脚步,在女儿冰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声音无比温柔:“妈妈带念念去找爸爸,然后。。。。。。我们过自己的好日子。”
念念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妈妈怀抱的力量和温暖。她把小脑袋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破旧的衣襟,不再害怕。
苏清知道,顾长风不是良人,离婚之路也必定坎坷。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一世,她不要爱情,不要依靠,她只要自由,只要女儿能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
火车站嘈杂而混乱,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苏清用那几张皱巴巴的大团结,买了两张去往顾长风部队所在地——华东军区的硬座车票。
随着“呜——”的一声悠长而响亮的鸣笛,绿皮火车缓缓开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苏清抱着在怀中熟睡的女儿,在拥挤的车厢里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回头望向窗外,那个埋葬了她前世所有痛苦的村庄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终与灰蒙蒙的天际线融为一体。
她的眼中没充满了重获新生的坚定和对未来的无限渴望。苏清在心中默默发誓:“念念,妈妈发誓,这一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