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男子轻轻颔首,目光深邃冷静,只眼尾的笑纹展露了几分笑意。
猜拳的、喝酒的、唱歌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那男子看去。
“老师,请上座。”刘元执弟子礼,将李左车引到东边的席位,这本是韩信给刘元留下的。
张耳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显然他已经认出来了此人。
来人正是韩信苦苦寻觅的李左车。
对于厉害的谋士、将领,刘元深信一个法则,那便是“手慢无”。因此她假装在休息,实则背着所有人去寻到了李左车。
办法很简单,韩信许诺一千金,她便许诺两千金。是以李左车一出现,她就将人请了过来。
“大将军,这是……”
刘元正欲介绍,却见韩信亲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欣喜上前:“阁下便是广武君吧!请上座!”
随后,韩信便将他的座位让了出来。
只是李左车似乎没有坐下的意思。
刘元明白韩信对于李左车的求贤若渴,主动介绍道:“李老师,这便是大将军韩信,他也是我的老师。”
一句“也是我的老师”,成功让韩信不淡定了。他是想拜李左车为师的,却被刘元这丫头抢了先。他看见刘元执弟子礼,便已经嗅到了几分不同,没想到她下手如此之快。
吕雉还亲自叮嘱过自己,说刘元没什么心眼,要他多多照顾。她这是没有心眼的样子吗?分明是心眼上长了个人!
嗯……我学生的老师,是否可以是我的老师?
韩信开始琢磨起来了,他若是拜了师,难道要成为刘元的师兄?
好像也不是不行,脸面向来不是什么大事。
想明白的韩信也执弟子礼:“李老师,请上座!”
二人争先恐后,一个比一个态度恭敬。看得余下的将士们瞠目结舌。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李牧将军的后人吗?”樊哙揉了揉眼睛,他也没有喝醉呀,“为何大将军和元都对他如此恭敬?”
张耳面色更是不好看,韩信对自己可没有这般尊敬。刘元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就没见过她这般伏低做小!可如今,他们竟对一个敌军的降将如此!
张耳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酒,眼神却一直注视着李左车。
李左车推辞,不愿意坐在这样的位置:“败军之将,安敢如此冒犯大将军?”
李左车不是拿捏身段,他方才被刘元一通跪地拜师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带到了这庆功宴上。
他并没有兴趣参与这样的宴会,也不愿成为汉军的座上宾。
韩信刚要张口,他准备用百里奚相秦的典故劝说李左车,却听见刘元的声音响起——
“百里奚昔日在虞国做大夫,晋献公假途伐虢灭亡虞国,他后来效忠秦国,使秦国强大、发教封内、施德诸侯,最终八戎来服,立下不世之功。”[1]
“赵军打败仗,绝不是因为汉军比赵军强,而是因为您的计策不被采用啊!”
韩信轻轻蹙眉,垂下眼睫。似乎……她说得都是自己想说的话!话到嘴边,韩信也只能憋了回去。
他面色如常,只顺着刘元的话说道:“请求先生为我们出谋划策吧!”
见韩信、刘元如此礼遇,李左车甚为感动,献出了自己的计策。
“现在将军已经打赢了几场战役,灭掉魏国、代国、赵国,不日就会名扬四海。但您的将士们连日征战,已经无法负担再去打燕国、齐国的疲惫了。若是与他们长久对峙,获利的只有西楚霸王项羽!”
韩信点点头,对李左车这番话深以为然。他顾虑的也是这个问题,他看了眼刘元,苍白的脸色、黑青的眼底,无不透露着她的疲态。
李左车继续道:“大将军善于用兵,自然明白,我们要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如今汉军接连大胜,何不借此做一番文章?”
韩信若有所思,这文章该如何做,倒是个麻烦。
“我听说长公主在代国之时,曾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战果,您是如何想的?”李左车没有继续说,反倒是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刘元身上。
刘元笑笑,神情坚定:“自然是不忍苍生疾苦,体恤代国士兵,因此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李左车被她这回答怔住,接着哈哈大笑,这丫头有这样的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当然,也有想快些支援兄弟们的意思。”刘元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