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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第4页）

“所以说，因为他带你脱离牢笼，从此之后，无论遇到任何事，你都会毫不犹豫地选他？”

胡霁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开口追问。

“是。”

沈卿云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而今想来，我待他，并非是什么一见钟情。”

“大约是刚好在那个时刻，唐九霄又刚好出现在了那里。”

“倘若那人换作是兄长，我亦会毫不犹豫地救下兄长。”

胡霁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她望着沈卿云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侧脸，那上面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浓浓倦意。

当一个人被长久地困在同一个地方，日复一日地做着同一件事，年复一年地看着同一片景色。

忽而有一日，面前吹来一道属于外界的风，那道风本身是什么，还重要吗？

“起初救他，不过是想听些谷外的新鲜事。”

“是他告诉我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那些我只能在旁人只言片语里想象的一切，忽然便有了色彩和声音。”

她停顿了一下，喉间似乎涌上轻微哽咽，又被强行压住。

“后来，他许诺带我走。”

“对一个被困得太久太久的人而言，这样的许诺，便足以令我丧失理智。”

“而今想来，即便当时我知道那背后是万丈深渊，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沈卿云缓缓抬眸，看向胡霁。

那双空洞无光的眸里，此刻翻涌着胡霁从未见过的，汹涌而复杂的情绪。

痛楚、悔恨、以及看穿一切后的悲哀。

胡霁彻底失语。

一股寒气从脊背缓缓向上攀爬，直冲头顶。

她终于明白了。

面对唐九霄生死未卜的消息，沈卿云为何能如此平静，波澜不惊。

原来在内心深处，她从不曾视那人为心上人。

那仅仅是一个囚徒，对着递来钥匙的手所产生的某种本能的，近乎扭曲的依赖和忠诚。

直至某一日，当镜花水月的假象破碎，那点希望便在她眼中彻底熄灭，只余下冷彻骨髓的清醒。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想回去吗？”

胡霁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可话却已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回家呢？”

“家？”

沈卿云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容尚未成形便已消散，只余下一片苦涩。

她微微叹息：“我回不去了。”

“谷中有规矩，未经师门允许而擅自逃离者。”

“逐出四时谷，永世不得归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