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舒即刻回想起那日被这人剑鞘挑出去的一杯好茶,连他的面子也被按在泥土里摩擦,“他若真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物,你如何认识的,对了晚棠,我好像听人说,近日你在清河县里谋了个差事……”
他话说到一般顿住不继续了,叶莹莹接上去,“不会是在哪个烟柳巷子里做些不光彩的活计,才不敢同我们说吧。”
“莫非这公子也是在那种地方结识的?”见叶莹莹说话如此得他心意,宋望舒眯了眯眼,又装模做样撑开折伞扇了扇。“这件衣裳看着确实不错,可你们二人被抓进来许久,也不曾见有人来救,莫非,是哪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吧?”
谢承单知叶晚棠平日里嘴皮子便利索,不知她反应得竟这般快,宋望舒才闭了嘴,她先是嗤笑一声,勾唇讥诮道:“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宋公子平日里最熟的便是烟柳巷的门路?不然怎会张口闭口离不开那些腌臜地方。”
“你胡说什么!竟敢拿我跟这种地方相提并论!”
宋望舒当即反驳,叶晚棠却不理。
她瞥了眼叶莹莹,语气更冷,“妹妹也是,正经的事不做,倒把编排人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我在清河谋的是正经差事,光明正大领月钱的,总好过某些人不光东施效颦,还整日东家长西家短的,小心日后舌头打结勒死自己。”
叶莹莹刚要瞪眼,叶晚棠已转向宋望舒,目光在他那把摇来晃去的折扇上打了个转,啧啧两声:“识相点就赶紧滚,你们伙同地痞阻碍摊贩摆摊,扰乱市场,这狗县令包庇你们,过几日我便让朋友一纸诉状告到苏州知府里去,好好治你们的罪!”
准备了一箩筐话的谢承:“……”
貌似,不太用得上他啊。
她怼完转身便走,留下宋望舒和叶莹莹僵在原地,一个捏紧了折扇骨节发白,一个气得胸口起伏,却都想到了一处。
这叶晚棠,何时开始如此牙尖嘴利了?
叶晚棠在牢里也怡然自得,浑没有那股落魄劲儿,二人面色精彩,却如何也找不到话说。
待二人哑口无言,狠狠跺着脚走后,谢承嗓音轻缓问:“你从前在村子里,他们也这般欺负你么?”
叶晚棠没正面回答,漫不经心道:“都过去了。”
那些苦都是原身遭受的,她半点没痛过,顶多有些记忆,总不能替原身认下来,便只想匆匆将话题盖过去。
殊不知落在谢承眼里,仿若自己解开了叶晚棠隐秘而不为人知的伤心过去。
谢承一时半会想了许多,那日在白云村她被迫嫁人时含着泪的杏眼、方才二人态度话语那般令人作呕……
面对他探究的话语,叶晚棠却只是故作轻松的一句“都过去了”……
谢允之啊谢允之,你都做了些什么。
怎能正大光明去揭她伤疤。
怎能怀疑叶晚棠是“那个人”派来的线人?
过而不改,实非君子所为!
良久,谢承猛地抬起头,诚恳道:“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些事的。”
才打了个喷嚏,正疑心自己被宋望舒骂了的叶晚棠:“?”
清河县城门之外,叶才俊靠着城墙根的砖石缓缓下滑,最后径直坐在了地上。
前日听闻地痞被抓,他才跟蓉娘夸下海口,最近生意不错,定能给蓉娘买下那支她看中了许久的簪子。
怎料才安生了两日,地痞便卷土归来,还愈加变本加厉。
况且县令在清河只手遮天,还这般包庇地痞,日后营生定是做不下去了。
叶才俊痛苦抱头,手指插进发根里,几乎将头发全扯下来。
他倒是能过苦日子,可蓉娘呢?婚前自己曾发过誓让她过好日子,才不过两年便要食言,他实在愧对蓉娘。
自己那生着重病的小儿子呢?治好尚需一大笔银子,可若不治……为人父母,如何能狠下心不治。
日落西山时,叶才俊才回了家。
蓉娘在堂屋里,“俊郎,虎娃今日有胃口,我先喂他吃些,饭在锅里你自己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