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虎口余生,唐三藏便彻底沉默了。
他跟在孙悟空身后,不再言语,不再劝诫,甚至不再念佛。
那句“出家人慈悲为怀”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笑。
他看着前方那个腰围虎皮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孙悟空走得不快,步伐却极大,每一步都踏得山石震动。他扛着那根金色的铁棒,像是扛着一座山,却又显得举重若轻。
这猴子,究竟有多强?
唐三藏不敢想,也不愿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上,履行那份屈辱的“合同”。
一人一猴,就这么沉默地走了数日。
前方水声渐响,一条大涧横陈在前,波涛汹涌,水势湍急,足有七八里宽。涧边石崖上,刻着三个大字——鹰愁涧。
唐三藏牵着马,正要寻个浅滩渡河。
“哗啦——!”
一声巨响,水面炸开,一道白影从涧中猛然窜出,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唐三藏只觉眼前一花,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他手中的缰绳一空,那匹跟随他多年的白马,竟被那白影一口吞入腹中,连声悲鸣都未发出,便消失在了滔滔浪花里。
唐三藏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又是妖怪!
他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昏死过去。
走在前面的孙悟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没有去看吓傻了的唐三藏,反而看向那波涛翻滚的水面,一双金色的瞳孔里,亮起了兴奋的光。
“嘿嘿嘿嘿……”
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
“来得好!来得正好!俺老孙这几天骨头都快生锈了!”
他将金箍棒从肩上取下,在手中掂了掂,指向水面。
“你这泥鳅,吃了俺的坐骑,正好!就拿你来当脚力吧!”
话音刚落,水面再次炸开,一条通体雪白的玉龙破水而出,悬停于半空。龙须飘荡,龙鳞闪烁着寒光,一双龙目中满是高傲与怒火。
“哪里来的泼猴!满嘴胡言!”
那玉芝阳吐人言,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本太子乃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奉观音菩萨法旨,在此等候取经人。你又是何方妖孽,敢在此地撒野?”
他本是天潢贵胄,因烧了殿上明珠,触犯天条,才被罚于此地。虽是待罪之身,但龙族的骄傲却未曾消减分毫。
在他看来,这毛脸雷公嘴的猴子,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精野怪。
孙悟空掏了掏耳朵,满脸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