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风眸光扫过殿中众人,在座皆是血脉至亲,此刻望向他的眼神却无一丝暖意。
他最后望向母后,母后眼神依旧淡漠。
于是他收回视线,理了理衣襟,然后声音装作悲愤带着颤抖:“寒儿。孤平日带你不薄,你竟如此构陷于孤!孤来问你,你既是亲眼所见,那孤下进杯中的是什么样的毒药?毒粉还是毒汁,是何颜色?”
寒儿似是早有准备,伏低身子,信誓旦旦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那日下的是墨绿色的毒汁。”
话音刚落,萧南风攥紧玉佩的手瞬间松了,他不自觉挑了一下眉,而后重重跪下,以额触地:“父皇,儿臣蒙此奇冤,恳请父皇明察。宫女寒儿指认儿臣用的是墨绿色的毒,此言便是她构陷儿臣的铁证!”
说罢,他声音陡然拔高:“只因这宫女寒儿——天生患有眼疾,根本分不清红绿之色!”
“眼疾?分不清红绿?!”萧楚溪兄妹惊奇地问道。
萧南风丝毫不给寒儿喘息的机会,一字一顿道:“当年此婢错折绿梅,当做红梅送去了坤宁宫,儿臣方知她双眼辨不清红梅绿萼。出于善意,儿臣替她瞒下了眼疾,这些年就连她自己都未曾知晓。不想今日,却因此洗雪了这桩冤案!试问她既不辨红绿,又如何能看到那滴墨绿色汁液?”
闻言,寒儿惊慌的瘫在地上,她哭的凄惨,不知是悔恨,还是惊惧。
萧南风仰头看向二哥,恨恨的想:作恶是一种天赋,坏的平庸之人,就怕百密一疏。
萧南风转过身去,不再看这背主刁奴。当年他五岁,还是个一团傻气的蠢货,所谓的仁善,让他今日躲过一劫。可是,又或者,就是因为那日的仁善,才会有今日的劫难。
“来人,将诬告的贱婢,拖下去即刻打死。”父皇冷冷说道。
寒儿求饶之声无比凄惨,拖走她的内侍却无半分怜惜。
哀音未散,二哥已状似不经意般感慨:“此事想来,当真让人惊心,若非这贱婢有眼疾,若非太子殿下知晓无常帖是墨绿色,那此番殿下岂不蒙冤。”
不愧是二哥,像条毒蛇,一旦咬住了,绝不松口。
“启禀陛下,无常帖乃是幽蓝色,掺了解药后,就会变成墨绿色。”太医跪地禀明了毒药颜色。
“竟有此事!真是上天庇佑,太子殿下才有此强运。也是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连这种毒药秘辛都能熟知!”萧南齐言语似在谄媚,可是萧南风早已听清他话中的杀音!
萧南风不禁有些担忧,自己方才的确有些着急了,一听太医说是无常帖掺了解药,便以为攥住了破局之机,更因为寒儿的恩将仇报,让他忙不迭的想要洗刷罪名,让他们付出代价。
对寒儿的审问还是着急了些,太傅总说:事急则变,事缓则圆。自己今日这一谬误,应领一百戒尺。
“二皇子今日不像是侍疾的孝子,倒像是神捕司的判官!这般明察秋毫,果真是才思迅捷。只是敢问二皇子,这毒药的颜色有何文章,还请二皇子明言,也好让本宫与陛下听听,风儿究竟有何大过!”母后嘴角的微笑似凝着寒霜。
“太子,你是如何知晓无常帖混上解药后的颜色?”父皇全然不顾母后的话,一心只在毒药的颜色上。
萧南风忙跪地说道:“父皇,儿臣只为洗冤,寻常问询罢了,并不知晓下毒的颜色。”
“寻常问询?殿下既不知晓毒药颜色,却能即刻想到眼疾破局?寻常问询,不是该先问证据?”二哥已杀气毕露。
“父皇……”话未出口,再次被打断——
“父皇!“二哥撩袍跪地,竟似孤注一掷般:”方才太医试毒,方知毒药颜色。可是太子殿下并未亲见,又是如何知晓毒药颜色,既非太医告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唯有下毒之人才会知晓,请父皇为母妃伸冤!”
“太子,毒药颜色,你当真不知?”父皇望着他,眼中已怒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