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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进门就把自己锁进卧室,蒙着被子蜷成一团。空调没开,真丝睡衣闷出一身汗,后半夜猛地惊醒,盯着飘窗上的晨光发愣——原来天都亮透了。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薛晓京的消息连珠炮似的蹦出来:“白折腾一圈儿!人谢大少爷哪儿都没去,就在俱乐部窝着呢!”后面跟着俱乐部的地址,在顺义一个挺偏的工业园里,自己改造的赛车场。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回来估计车都打不到。要不我请个假送你一趟?”
“没事儿。”许岁眠划开地图,瞧着公交地铁得倒两小时,打车也就个把钟头,便随手约了辆顺风车,顺手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又补了会儿回笼觉。
中午出门时太阳毒得晃眼。赛车场门口站着个黄卷毛小子,十七八岁,叼着冰棍儿靠在铁栅栏上。听见“采访”俩字,赶紧把冰棍儿往地上一扔,抹着嘴笑:“您稍等啊,我进去喊人。”带着点河北口音,不像北京孩子。
许岁眠隔着栅栏打量里头:灰扑扑的厂房改造成维修区,赛道沿着山势蜿蜒,几辆法拉利488gt3停在发车区,胎温还没降下去。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几个戴头盔的车手正在刷圈速,规模比锐思赛车场还大上三分。
卷毛小子蹭蹭跑回来,挠着后脑勺直赔笑:“对不住啊姐,老大说今儿不见客。”
“其实老大今儿忙得脚不沾地,正招待金主爸爸呢。”他伸手指了指山脚下的独栋小楼,“就那玻璃房里,广告商大爷们可难伺候了。”
许岁眠抬眼望去,二楼落地玻璃映着白晃晃的日头,什么也瞧不清。她拢了拢遮阳帽:“我能去看台上坐坐么?”
“您随意!就是晒得慌,您受得了就行。”卷毛忽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叫于小帅,您要有事儿招呼一声,我就在维修区猫着。”
她挑了处阴凉坐定,目光却不由自主往小楼飘。于小帅刚钻进维修区,就被几个技工围住起哄:“哪儿来的盘儿亮条顺的妞?”
“说是记者,要采访老大。”于小帅努努嘴,“可惜咱老大铁石心肠,一听记者俩字儿,眼皮都没抬。”
“这么漂亮都不见?”有人笑着吹口哨。
许小帅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那性子,单身多少年了?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美女?压根不是他的菜!”
“老大性取向真没问题?”
“别瞎扯!我是听说啊,老大心里头一直装着个白月光……”
“那你还让人家姑娘在那儿干等!”
于小帅嘿嘿笑:“老大不见,咱养养眼嘛,多漂亮!”
笑闹声被引擎轰鸣声盖过。新到的法拉利gt2正在做动平衡,赛级防滚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楼下越发热闹,小楼里却静得诡异。
谢卓宁斜倚着窗台,指间夹着根细支,目光沉静地穿透喧嚣赛道,精准落定在看台角落,那顶扎眼的粉色遮阳帽下。
周宴清顺着他的视线一瞥,嘴角立刻勾起了然又促狭的笑:“嚯,这位就是传说中让谢少‘守身如玉’的白月光本尊?”
烟蒂被无声摁灭在窗台,谢卓宁转身,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那份赞助合同,声音听不出情绪:“谈正事。”
“成,说正事儿。”周宴清懒洋洋陷进沙发深处,指尖随意一弹,烟灰簌簌落下。“csrc夺冠,国际赛的赞助费能往上抬抬。不过,你也明白……”他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
“再抬。”谢卓宁指尖在合同扉页点了点,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汗湿的背心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养这么支车队跟养祖宗似的,光靠你们那点赞助,老子得喝西北风。”
周宴清目光扫过窗外,轻笑一声:“还跟老爷子僵着呢?”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顶级赛车烧的是金山银山,尤其国际赛,光飞机托运就价值不菲。谢家底蕴深厚,偏这位爷骨头硬得出奇,为玩车跟家里老爷子闹翻,硬是一分钱不沾。车队全靠他自个儿接私活、跑地下赛,生生扛到了现在。
谢卓宁摆摆手不想提,把合同一扔:“总之你再想想辙。”
周宴清看他视线又不经意地滑向窗外,笑了笑,起身踱到窗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看台上那抹纤细身影。
姑娘正拿着遮阳帽扇风,白裙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阳光下,一截莹白的小腿晃得人眼晕。虽看不清五官,但那身段气质,确实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初恋味道。
“我说你啊,差不多得了。”周宴清侧头,语带调侃,“人姑娘搁太阳底下干晒俩钟头了,您就真忍心这么晾着?”
谢卓宁下颌线倏然绷紧,抄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空瓶被攥在掌心,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地开口:“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我没那份闲心。”
说完似乎更烦躁,踹了脚旁边的轮胎架,到底还是抄起讲机低吼:“让看门的把人轰走,看着碍眼!”
周宴清哈哈一笑。没揭穿他的嘴硬。某人明明心疼死了还端着,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