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偏题了的伍爱华尴尬地咧咧嘴,开始给自己圆场:“这些刑罚实在是太残暴了,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我在这里也不再多说,让我们回归之前的话题,女性地位的下降和臣子地位的下降都是缓慢发生的,主要是因为封建集权。”
“很多观众应该都听说过,女性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伍爱华说的时候,闭了一下眼睛:“对于封建时期的臣子而言,他们面对君王,处境就犹如女性面对丈夫,而这种处境是一层一层压下来的。”
“唐朝科举制度还没有那么健全的时候,很多士子都会提前给达官显贵和文坛名人投卷,”伍爱华不由说道:“当时很有名的一首闺怨诗就是投卷诗,《近试上张水部》,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文人臣子非常喜欢通过闺怨诗将自己类比成女子,而君王上官类比成丈夫,就是因为女性这一种处境和他们在低位时非常相似。”
伍爱华在这个话题上又发散了一会儿,认为自己确实不能这样下去了,再继续发散下去,今天都说不完典妾和这期视频的重点!
所以伍爱华赶紧圆回来:“这也是我们读马克思主义哲学时经常看到的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那么宋朝是出于怎样的经济基础,才让未婚女子都敢去当典妾,而不怕自己被乡邻唾弃甚至浸猪笼呢?”伍爱华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圆回来了!
圆回来了的伍爱华此时继续说道:“这就要提到宋朝发达的商业环境了。”
“宋朝商品经济繁荣,典型就是宋朝取消了唐朝的坊市制度,有很多通宵营业的瓦子酒楼,在这种情况下,民事关系的复杂程度超过了原先法律能够规制的范围,所以很多新的法律就应时而生,宋朝也颁布了我国历史上最多的关于民事关系的单行法。”
“这些单行法包括了非常多的方面。”伍爱华拿出来还没给学生讲的大纲,说道:“类似物权法、合同法、婚姻和继承法、不动产权制度、税收制度、市场监管制度,都在宋朝产生雏形或者发展壮大。”
“比如物权法,宋朝对所有权进行了确认和保护,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当时的不动产包括田地宅院,和现代的差距并不大,动产除了我们常见的物品、金钱之外,还包括了奴婢。”伍爱华解释道:“而典当,就是基于物权的一种模式,现代法律将其称之为所有权上的他物权。”
“因为奴婢是动产的一种,所以可想而知,奴婢也是可以典当的,”伍爱华摇摇头,叹气道:“有句话说,妾通买卖,就是说作为主人对妾具有物权上的所有权。”
“而典妾和典妻,就是因为将女性作为一个物品,所以在经济流通的情况下,将物品质押出去。这种质押自然是需要合约的,而宋朝时期完善的契约制度也给人提供了基础。”
“很多人都奇怪,明明朝廷三令五申禁止典妻,为什么还有人敢违法呢?”
“这是因为封建社会的异化,所以他们不承认人的人格权和生命权,却承认人的物权和作为商品的经济价值,”伍爱华忍不住说道:“奴隶制在周朝灭亡就应该被封建制度取代了,但是奴隶却一直存在,甚至因为所谓的‘教化’,将奴隶的范围一再扩大。”
“以前的奴隶制时期,如果需要奴隶,那么还要对其他部落开展征战,打赢了之后才能将其他部落的人俘虏过来成为自己的奴隶,而后如果需要奴隶,还需要用银钱购买,或者让奴隶生下小奴隶。”伍爱华一声冷笑:“但是自从将孔子学说改写地面目全非的所谓儒生上台之后,需要奴隶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娶一个妻子,那么妻子就是自己的奴隶,只要生了孩子,那么孩子就是自己的奴隶。”
“儒家思想之下,东亚地区的父权制成为压在女性和年轻男性头顶上的一座大山,不同的是男性会有成为奴隶主的机会,而女性原本还有一点权力,而后逐渐丧失殆尽。”
“有人可能要问,博主你之前还在说,古代的妻子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没有地位,那为什么古代男人还能够典妻?”伍爱华说着:“那是因为我们之前描述妻妾制度的时候,说了妻子有地位,而古代能够纳妾的阶层,和需要将妻子典卖的阶层,本身就不是一个社会性质,这种差别和现在南亚某国家生活在现代的人群与生活在贫民窟的人群之间的差别有相似的地方。”
“对于生活在现代文明的人,他们要遵守的是现代文明的玩法,而对于贫民窟的人,他们遵循的是弱肉强食,”伍爱华类比道:“古代中上层阶级就是文明的玩法,而且夫妻关系或者有联姻的利益约束,或者是在科举制度等模式下先贫贱后富贵,有着对于声名的要求,所以他们必须、也一定会尊重妻子。”
“试想,你作为一个高层管理,有的是人愿意哄你奉承你,家里也有管家保姆保安,不开心了可以外面找情人,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去奴役妻子和孩子?你有那么多人可以奴役,除非和妻子有仇或者自己本身有心理疾病,不然肯定是尽量满足妻子的需求,为孩子提供好的生活环境与教育环境,培养孩子成材,享受妻贤子孝的美满家庭生活。”伍爱华一声嗤笑:“而只有本身在外面一直受气没办法排解,又不懂得自我排解只会将气发在家人头上的人,才会抱怨妻子不够能干、孩子不够乖巧、岳父母不能提供帮助。”
“当然,这些男性也是少数,大部分的平凡夫妻还是能够互相体谅、互相扶持的。”伍爱华又强调了一下:“古代会典妻的,其实也是少数,大部分娶妻之后都会共同奋斗,努力耕种做工的。”
“所以典妾,是一个经济问题,因为底层百姓没有其他的生产资料,没有可供他们剥削的对象,但也并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这也是父权制在女性身上的彰显,是将女性的生育能力和性作为一种交易物。”作为一名女性学者,伍爱华总是不可避免地关注这方面,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典妾和典妻本质上与逼良为娼其实没有区别,一个长期一个短期而已,而我相信,宋朝的皇帝和上层官员都明白这一道理,所以将典妻这种事情非法化。”
“怎么能说没有区别呢?娼妓和良家女性能一样吗?”部分宋朝人不能接受。
朱熹和二程作为影响了后世几百年的思想家,自然是听懂了伍爱华隐藏的含义,但是几人却并不赞同伍爱华的说法:“君臣父子伦理纲常,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不仅仅是古人,弹幕上也有现代的观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