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眼中一闪,他起身上前几步,随着指引走到左侧跪地。沉着冷静的面上也不由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细微的笑来。先前在偏殿之中圣上那般重待孔奕林,他还以为小皇帝会将状元给了孔奕林了。孔奕林面不改色,但心中还是突兀的升起一股失望之感。孔奕林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因为这双眼睛备受其苦,能过了殿试就已是成功。但如今他却贪心不足,还有奢望状元之位的野心,真是世事变化无常,惹人可笑。鸿胪寺官员接着唱名:“一甲第二名孔奕林。”孔奕林深呼吸一口气,走到褚卫身旁的右侧安安稳稳地跪下。“一甲第三名常玉言……”这一场传胪大殿足足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等唱名结束,新科进士随着百官朝着顾元白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独坐于高位看着众人行礼的顾元白,呼出了一口浊气。当皇帝是会上瘾的。特别是看到所有的臣子对自己朝拜,那些平日里风光威严的大臣们恭敬下跪时,这种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顾元白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他要当的可不是独裁者。传胪大殿结束之后,新科进士就要进行夸官,臣子们也散了。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宫侍和顾元白,顾元白面上终于流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田福生奉上茶,“圣上,现在时日还早,不若泡泡泉水去去乏?”顾元白意动了,他喝了口茶,颔首道:“也好。”温泉池就在寝宫旁的宫殿里,顾元白来到这时,温泉池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泉中的水引的全是温泉池水,有股天然的硫磺味道。四处染着熏香和烛光,窗外的亮堂日光照亮整个温泉殿,奢华一如皇家风格。田福生正为圣上褪去繁琐龙袍,殿外忽而有人通报道:“圣上,薛将军之子薛远求见。”顾元白面上露出冷笑,“终于舍得进宫了?”自那日他同意薛远进宫陪侍之后,直到如今薛远也没有进宫,足足拖了数十日的时间,眼看着再也拖不下去了,才乖乖来了?真是不教训就不乖,不打就不听话。顾元白呵了一声,“田福生,你说怎么才能驯服一条狗?”“狗?”田福生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别管是坏狗还是好狗,只要是不听话的狗啊,小的都觉得打怕了就能听话了。要是还不听话,就饿它几天,饿着饿着拿肉一馋,这不就听话了?”顾元白挑挑眉,笑道:“田福生,说的是个好办法。”外袍一层层给解开,顾元白语气懒散地命令道:“让他进来吧。”外头有脚步声逐渐响起,薛远高高大大的身材套着刚领到的御前侍卫服,拨过雾气,又在偌大的宫殿中左右跨过好几张门,终于见到了顾元白的影子。待走进了,薛远才知道皇上的身上就只穿着一层明黄色的绸缎里衣了。本来就瘦弱的人看着更加纤细单薄,青丝披散在身后,乌黑的头发引人眼球得很,薛远本身就是易热的体质,周围热气蒸腾,还没走上几步,他很快就泌出了一头的细汗。雾气蒸腾,薛远停在圣上不远处,对小皇帝问好,“圣上万安。”他话音刚落,小皇帝便侧过了身子,朝他轻轻颔首,“起吧。”小皇帝发冠已经被去掉,黑发映着面容,倒显得以往在薛远面前分外冷厉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薛远还没见过小皇帝这么柔和的时候,一时之间倍感新奇,多看了小皇帝好几眼。田福生正要拿着圣上的衣物放在一旁,脚下却突然一滑,“哎呦”一声就重重倒了下去。顾元白:“田福生!”薛远三两步上前扶起田福生,田福生扶着腰忍下疼痛,苦笑着说:“还好薛大人来了,薛大人在这,小的也就不逞强了。”薛远眼皮一跳,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小的这腰应当是折了,干不了弯腰的活计了,”田福生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圣上不喜沐浴的时候人多,其他宫侍都在外头。还请薛大人代替老奴,伺候圣上一番了。”顾元白见他似乎摔的不重,面色稍缓,道:“朕能自己来。”薛远看他一眼,先把田福生扶了出去。再回来时,顾元白坐在一旁的宽大椅子上,整个人好像都要陷了进去。顾元白虽要让薛远知道害怕,但还不想以此折辱他。他正要去掉鞋袜,面前就突的蹲下了一个阴影。薛远似笑非笑地单膝跪地,拨去小皇帝碰着龙靴的手,慢条斯理道:“圣上怎么能干这种事?臣来。”薛远给圣上脱去了明黄龙靴,大掌握住了小皇帝的脚踝,慢慢给他褪去了锦袜。薛远曾说小皇帝有张秋色无比的面容,比娘们还要漂亮,薛远没接触过这么脆弱又漂亮的东西,以为顾元白的这张脸已经像个玉人了,接过鞋袜一脱,掌在手里的脚也跟玉雕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