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白扯开了嘴角,朝着薛远警告一笑,走进了一个茶馆里头。二楼的雅座还有位置,顾元白落座后,田福生瞧他头顶汗意,就亲自跑到茶楼厨房里去瞅瞅有什么解热的东西。顾元白拿起帕子擦擦了汗,一旁的薛远提着茶壶倒出了两杯茶水,递到他面前,笑道:“需要臣先试试毒吗?”“喝,”顾元白道,“喝完。”薛远端起杯子,喝完之后还咂咂嘴,“难喝。”他跟和亲王一样的牛饮方式,人家和亲王喝完了至少不会多嘴一句,顾元白没忍住噗嗤笑了,接过杯子道:“喝你的茶,别说些扫兴的话。”薛远瞧见他笑着轻抿了一口青瓷杯,水润润的光就沾上了唇,薛远一低头,“圣上那杯瞧起来甜些。”顾元白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一个壶里的。”薛远也皱起眉,他自然也知道,不懂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索性不说话了。清凉的细风从窗口吹进来,顾元白往窗外一看,先前围聚在一起的人已经散了,他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人影。顾元白顿住,再往外头定睛一看,年轻人,高个子,是平昌侯的世子李延。李延脚步匆匆,身边没有下人跟随,一路走到了酒馆旁边的拐角,神色也是匆匆。顾元白淡定抿一口茶,过了一会儿,同一个地方,他又看见了户部尚书的儿子、翰林院的庶吉士汤勉。汤勉同样走进了那条巷子,只不过比起李延的神色匆匆,他倒是淡定了一些。顾元白放下杯子,眯着眼往那道巷子里望去。那巷子里有什么,竟然能勾得一个平昌侯世子和一个从二品大官的儿子进去,而且还是这么巧合的在同一时间段进去?顾元白扬了扬下巴,问道:“那巷子里有什么?”薛远顺着看了一眼,不甚感兴趣,随口道:“酒馆吧。”顾元白又不是什么都要管,真什么都要管的话他这个皇帝也别当了,累死算了。两个小年轻的聚会,只是勾起了他一丝兴趣,顾元白正要收回视线,却瞧见街头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而好巧不巧的,这辆马车也停在了酒馆旁的巷子口。顾元白:“……”这又是谁?和亲王一身玄衣,面色凝重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卑躬屈膝的小厮,小厮在前头领路,领的方向正是巷子深处。顾元白直接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个巷子,“走吧,薛侍卫,陪朕去看一看这巷子里到底有什么宝贝。”竟然能吸引这么多的人过去。薛远起身,整了整袍子,道:“圣上请。”顾元白在前头走了出去,薛远随后就想跟上,然而余光瞥到了桌上小皇帝未用完的半杯水,他顺便拿起来一饮而尽。花了银子的,别浪费了。那条巷子不大,刚刚进去的三人也是低调极了,顾元白让其余的侍卫都在茶馆等着,独自带了薛远下了茶楼。穿过街道,走到了巷子口,顾元白原本以为里面是个住宅院落,没想到一拐进来,就见到一处染着红漆挂着灯笼的大门,门旁竖着旗子,上书“百花香”三个字。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顾元白鼻尖一嗅,觉得这地方不对劲。他侧头问薛远:“你觉得如何?”疯狗,闻到了什么没有?薛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眉峰皱着,“不就是一个酒馆吗?”大恒的酒馆,十个里面就有一个能叫“百花香”这个名字。顾元白叹了口气,缓步和薛远走进了百花香里。甫一进门,一股浓稠的酒香味和花香味便袭了过来,这个院子格外的大,装饰得却红纱轻曼,颇有情调。十几个在院落之中巧笑嫣然的貌美男子正稀稀散散地在各处陪着尊客赏花赏景,顾元白环顾一圈,看着迎面朝他走来满脸扑粉的男人,嘴角僵硬一扯。哦,这原来就是那传闻之中的南风馆。而大恒朝,是明令禁止政府官员宿妓嫖娼的。顾元白望向了楼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是朝廷官员,又是南风馆,他怎么不记得和亲王喜欢男人?百花香的老板将顾元白和薛远带到了和亲王隔壁的房间里。大恒朝的官员禁止出入风月场所,顾元白自然不能明知故犯,他让老板挑了条人最少的路,给够了银子,让他安安静静的进来,再安安静静的出去。这里的房间并不是很大,装饰得风俗而轻佻,顾元白站在中央环视了一圈,觉得处处不符合他的审美。和亲王就是房间左侧,而在房间靠左边墙壁的正是一方白纱廉价的木床。百花香的老板将床尾的柜子给挪到了一旁,柜子之后就是一个木扇,扇上有几处镂空的地方,正好可以供房中的人透过镂空的地方看到对面房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