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人群中一点,任孤飞做了个万事具备的手势,知道一切就绪,听着僧侣的吟颂,心思稍定。
阮君,你再等片刻!只需再等片刻我就来接你了!此后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我,你,贺兰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金香茶庄。
寂静,僧侣的颂经声从昨夜子时之后便停止了。于是一个庄子再没有了声音,只得虫鸣鸟啼和细碎的风掠过碧绿的茶园发出的那木叶涛声。
琼海郡主被带到神帐中,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茶庄的客房,也是第一次走进这神秘的神帐。意外的发现神帐中竟然没有供奉神像,香案前供奉着的却是一柄金丝鞘乌皮的刀。
“日落之时便是献祭的最佳时刻。”金绍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看着这轻盈的背影,心不知为什么便疼了起来,吸了口气,道:“这是我郁金香王朝的御用宝刀――天狐,传说它能主宰我朝的兴衰存亡。只要以它来血刃生祭便可以平息圣神对我朝的不满,再次降恩于我朝天子,重振郁金香王朝!”停了下,轻叹道“只有你……为何却偏偏是你呢?”
阮君并没有注意听他所言,她心中满是前日那叫做任孤飞的人所留下的话,仙衣是要来救我的!但我又怎能让她为难?她的亲兄长却是我的灭族之人,我若为她所救,却怎么面对我阮氏宗祖?怎么再为家族复仇?我一个弱女子,家破人亡,本已了无生趣,仙衣,你却为什么要让我对这人世还存有留恋之心?!
“郡主……即是在此刻,金某还是希望郡主能改变主意……”他在说什么啊?!金绍堂心中也是烦乱如麻,明知这是万万不应当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阮君并没有嘲讽之意的淡淡一笑,轻轻道:“金庄主不必再劝,妾身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要金庄主信守诺言,杀花玉潘为我琼海郡复仇,阮君死而无怨。”
金绍堂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长叹一声拂袖离去。
“原来郡主是与金绍堂还有这番交易。”金绍堂刚走,任孤飞便从供案后转了出来。
阮君一见是他,心中不由得更乱,慌忙道:“你……你又来做甚?”
任孤飞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只是郡主既然已做了郁金香王朝的生祭,又如何得知他金绍堂是否履行诺言呢?”他不再轻视这位郡主了,至少死并非为了逃避。
她是有勇气的,然而却依然很傻,和所有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一样,对世间险恶毫无戒心,天真的以为承诺是可靠的,竟然相信有人会对死人守信用!如果说贺兰飘的天真出自天生的禀性,那么,阮君的天真便是一种近乎愚忠的责任感。
“他若不守诺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阮君说道,心里却是一虚,竟然被他说到自己从来没有想到的一层!
任孤飞笑笑,摇头:“人鬼殊途,你又怎奈他何?多说无益,此刻卓船王正安排人前来营救郡主,你就好生在此等他的讯息吧。”再指自己“我负责在此保护你的安全。”
阮君心中虽觉不应该听他的,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眼见着日头渐渐往西边滑去,祭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金绍堂在茶庄阮君曾住过的客房中发着愣,房间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然而过了今日她便归于圣神,与此世风消云散……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家丁神情慌张的奔进来叫道:“老爷!轻车港的少船王在庄门外……”
他看了一眼西沉的夕阳,心思纷乱,终究还是走露了风声,轻车港的少主自然是冲着琼海郡主而来!私心里竟有那么一丝希望阮君能被救走,但王朝大业更压过了他偶起的私心,略一思量,他朝庄门口走去……
走到正厅,便看见一名少年站在厅堂中间,月白色的锦袍衬着他珠玉般的脸显得雍容华贵,脸上透着一种超乎其年龄的成熟稳重。
金绍堂上前,打了个揖手,道:“卓少船王。”
少年还了一礼,脸上凝重的神色并没有一丝放松:“金老板。”
金绍堂强撑出一抹笑脸:“今日是海神节吉日,少船王竟然得瑕来鄙庄……”
卓仙衣冷冷道:“听说我家师姐蒙金老板收留,现在贵庄,烦金老板请师姐出来一见。”
金绍堂倒没想到卓仙衣居然一上来便直奔主题,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只得强笑道:“老夫不明白少船王在说什么?”
卓仙衣皱了皱眉,虽然对方的抵赖也是意料中的事,但听到金绍堂这种明摆着的欺瞒仍是不禁生气:“金老板是明白人,不必在下再说明一次了吧?”
金绍堂佯怒:“少船王难道是怀疑老夫绑架令师姐么?”
卓仙衣一笑:“我能肯定琼海郡主现在就在这里的某处,至于是不是绑架,就要看金老板你的态度了。”
“这是什么话?你纵是轻车港的少船王也要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大放撅词!”金绍堂喝道,“来人!送客!”他话音一落,正厅内外立时出现了十数名家丁,而院墙上潜伏着的弓箭手也都现身,张弓待命。
卓仙衣冷冷看了一眼这些人,再看了看金绍堂:“金绍堂,你当真不放我师姐出来么?”
金绍堂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没有人能阻止她……你也不能!她是属于神的,她生来就是属于神的祭品,就算今天被你抢走,也终有一天会归于神。”
“一派胡言!”卓仙衣怒道:“人生来就是属于自己的!华海之神是仁慈的海神,绝不会接受你们这种野蛮血腥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