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仙衣挤在人群中,不时流露出笑意。是的,他并没有如传闻中那样随轻车港的货船从水路前往罗兰港,而是一人一骑只身从轻车港出发游历丝南江,由内陆前往。
这里人多,马也多,前来参赛的人有些已是历年来的老赛手,赛道旁的马厩里都是各地的良种名马。卓仙衣手中的缰绳震动了一下,他回头轻抚自己的爱马,笑道:“你也想与他们比么?”
他的马名叫西海龙女,是卓仙衣十七岁及冠之日花群英从西番重金买来的珍品良马,生性桀骜不驯!在船王府有它独享的马房,除了卓仙衣没有人能驾驭它,而它也不负其血统优良的祖先,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不过卓仙衣并没有想要参加比赛的意思,看个热闹足够了便是他的想法,于是他站在赛道旁观看眼下正在进行的比赛。
一共有四个赛场,一场比赛中有十匹马同时竞赛,只取其中一匹胜出,进入下一轮,如此一轮轮淘汰后最终的剩下四匹马与逐风竞赛。据说逐风已经历时五年独占神驹令,从来没有哪匹马胜过它……
卓仙衣懒得再往里走,便只在离大道最近的那个赛场旁观看,看了两轮,他轻轻笑着拍了拍西海龙女的头,悄声道:“你瞧,他们都不如你呢!和他们比,你就是赢了也一定不痛快。”
也不知道这小白马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轻轻嘶鸣一声亲昵的在他手中磨蹭。忽然,官道上一阵乱,不如从哪里出现一队官兵,在人群中搜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人,拥挤的人潮被这一冲,很多人都让到了一边,官道上空出来的地方飞速奔来一队骑兵一色的青衣,衣襟滚黑边,为首一人轻铠佩剑,跨下的马有着一身油亮的枣红色毛发,显得精神抖擞。他手一挥沉声道:“不得惊扰行人!”话音一出,一众官兵便迅速列队整齐,丝毫不敢造次。
马场主人中有认识这人的立刻上前来打招呼:“狄爷!难得您也来凑这热火!”
这年纪不大却被称为狄爷的男人脸无表情,也不看与他说话的人,一双利眼只在人群中扫视,口中道:“我来是有公事!”一句话将先前那搭讪的人冷落到了十万八千里……他却丝毫没有自觉得罪人似的。
卓仙衣看这人非常不顺眼,这般的官腔架子,自以为是!对这样的人实在没什么好奇心,只不过旁边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过来,还是让他知道了那自大男的来路。
“谁啊这是?这年头丝南江竟然还有比罗兰夫人手下十二昆仑奴更横的角色!”
“嘘!小心你的舌头!人家可是堂堂高原王麾下十万飞驼军的大统领狄飞,狄大人!正统的行武出生,这般架子可不是装出来的,他身后那些便是他的私人卫队,人称飞驼卫,别看是人家手上的小兵,也个个都是名门将后!了不得的人物啊……”
“……”
原来还真是官家,怪不得一口官腔,卓仙衣想着不禁一笑,这世上总有些人自以为比别人优越。
官兵的到来令气氛变得莫名的紧张,他们在人群中搜索,显然是在找什么人,于是原来围观比赛的路人因为不想惹事而纷纷放下赛事而离开,比赛的东道丝南江畔的几家马场东主也只是在旁敢怒不敢言。
卓仙衣虽不怕他们,但也不想因为招摇而暴露了身份,牵着西海龙女悄悄往里边的赛场退去。外面的喧嚣渐远,里边赛场里的紧张的赛事倒是吸引了卓仙衣。
赛场是任意圈围的,赛道上有天然的水沟、土坡等障碍,各家的马都必须在这种环境里跑足十圈,先到终点的马便是赢家。
也不知道是否受了场上的气氛影响,西海龙女兴奋得不停的用一颗大头顶着它的主人,卓仙衣被它急切又好胜的性子惹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宠溺爱马的他向场主讨了块赛牌,只等下一场开场便要出赛。
在为赛手准备的矮棚中,卓仙衣不禁笑着对西海龙女道:“满意了吧?等会儿你就尽情的跑吧……”话刚说完,身后不远一声清冽的马嘶声传来,他身后又有人进来了。
回头一看,入眼的先是一匹黑马,毛色油亮,体态彪健,满头的狮鬃随着一颗大头晃动着犹如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卓仙衣心里暗赞一声:好马!
这时黑马的主人从它旁边走出来,默默站在属于他的赛道栅口前,卓仙衣打量这人,黑色缎子轻衫,上面斑斑驳驳的有些泛着褐红色的印迹,莫非是血迹?一头纷乱的头发也是打散开的,风一吹也与黑马的鬃毛一般飞扬如火舞,浓浓的眉下一双深刻的眼里含着傲视一切的狂妄!这样的一人一马当真是绝配。
准备开赛的口号声传来,骑手们都各自上马,卓仙衣骑上西海龙女,只听得号令声一响便冲了出去,策马狂奔,风在耳畔呼啸着,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人借着马在飞翔……
五、六、七……卓仙衣默默的在心里数着西海龙女跑过的圈数,先前与自己一同冲出栅栏的赛手此刻都已经被甩在身后了吧?不经意间眼角视线里竟然见身旁还有对手,是那黑马,仅落后自己半个马身,它的主人很老练的伏在它背上浑然一体似的默契,不慌不忙,似乎此刻的落后也不过只是暂时而已。
他在看这黑衣男人,却没想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那双眼里流露出某种特殊的玩味,有种猫看着老鼠在自己掌中的戏谑,这目光让卓仙衣极度不爽!莫名的引起了一股怒气,他跨下一用力,催促着龙女再加把劲,定要将这厮远远的抛在身后才好!然而黑马显得后劲十足,丝毫没有落后的迹象,甚至到了最后一圈时两人已是并骑之势,眼看终点已在不远,龙女似乎也感觉到对手的厉害,卯足了劲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