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什么事?出什么事了?!”一个中年急急忙忙地奔进来,陪着笑脸道:“在下秋和,是锦洪班的班主,客官有何指教?”
那粗野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秋和道:“你就是号称丝南第一班的班主?”
秋和看了一眼那年轻男子,点头笑道:“是,承蒙各位客倌看得起……”
“你这班子最近在这第一楼挂牌子?”他问道。
秋和点头:“是。”
啪!男人扔下两块牌子来,恶声道:“那为何我们抽了牌子,人却不来?”
两块沉香木上用红漆分别写着:红袖笛、丝南燕。
“你们分明挂了牌,却为何只来了红袖笛?丝南燕就是不出来应牌?”
秋和看一了眼名牌道:“这个……”
卓仙衣听到“红袖笛”的名字,不禁多看了那伶人几眼,他自己对韵律并不精通,但他的师姐阮君却是抚琴的高手甚至举国闻名,阮君曾提到过这红袖笛,说此人被人称做天音,传闻他所吹奏的乐曲能引来凤凰和鸣,乃是当世第一吹笛的高手,虽然是个伶人但身段极高,非是达官显贵绝不出手,这样一个人此刻却在这第一楼里给人吹乐助兴,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汉子哼了一声:“这丝南燕好大的架子,今日我们领主有兴致亲点她来助兴,她竟然敢不来!”他这么一说,旁人才注意到席间上座是个清瘦淡然的中年男子,一身紫色的锦袍,正襟玉带,胸前绣着银色梅花鹿。卓仙衣看他这身衣着想起一件事来,高原王朝为诸国联邦王朝,以色分四方领地,东青西紫,南玄北白,以祥兽分官阶,金鹏为楚氏皇族,麒麟为各方国主,梅花鹿为各方领主,飞驼(注:此飞驼并不是有翼的骆驼,而是鹰翼驼身虎爪狮尾的怪兽……)为十万禁军,猛虎为边关守将……此人紫衣绣鹿,又被人称作领主,看来便是罗兰夫人所说的滇溪领主丁锦了。
卓仙衣那边想着,这边丁锦淡淡一笑,开口道:“红袖笛的笛乐上动天听,不过有如此雅乐惹无人能和岂不是可惜?本座不过是想请燕姑娘来和个曲,怎奈燕姑娘却怎么也不肯应牌,真叫本座失望哪……”
秋和脸色微微一变,再看了一眼那红袖笛,对丁锦回道:“这确是叫本班为难啊……燕姑娘因为今夜要出戏,此刻正在养嗓子,实在是不方便,再者……”他皱了皱眉,不再说下去了。
先前那汉子吼道:“不过是个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名堂!我们堂堂滇溪领主丁大人肯点名要她是她的福气!快叫她出来,不然休怪老子不客气!”他大叫着极力讨好身边的这位领主,只是丁锦微一抬手止了他的话头,转而对秋和道:“秋班主有什么难处只管说。”
秋和刚要开口,那一直静坐不响的红袖笛忽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她来,我走。”转身拂袖便要走。
那大汉一看,伸手一挡叫道:“我家领主没叫你走,看你敢去哪里。”
红袖笛这时终于看了他一眼,忽然冷冷一笑,持笛的手微微一抬,也不见他如何举动,就见那七尺大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遭一阵哗然,那大汉脸都白了,挣扎着想起身,却不料略微一动双膝便如针扎蚁啮般又疼又痒,使了半天劲动也没法动,凭空摒出一身汗来。红袖笛却仍是一脸淡然,悠悠道:“你就是跪下来求我也是没有用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红袖笛一走,秋和叹着气伸手去扶那大汉,口中道:“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客官别生气,实在是这位大人犯了他的大忌。”
刚才那一幕经过丁锦只管看着,竟然一点也不恼,此时也是兴致勃勃的问道:“哦?他不过一个伶人,做客人的还怕犯他的忌讳?”
秋和苦笑道:“大人总知道他的名声,他给显贵们献艺多了,人面广,难免傲气,我们班子里谁也不敢惹他,除了那燕姑娘……他们两们是老死不相往来,同在一个班子里却从不在同一个场合出现,要让他替燕姑娘奏曲儿,那正是触到他的大忌,才会如此无理,还请大人莫见怪。”
丁锦道:“难道你这班主还怕他不成?”
秋和搓着手,笑道:“我这班子里全靠他和燕姑娘,正是哪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丁锦大笑:“这话倒是实在,那好罢,此刻他已走了,这燕姑娘可以应牌了吧?”
秋和正要开口,他身后的长廊上忽然传来一片惊叹声,一层层如海浪拍岸般由远至近的传过来,丁锦也听到了不禁探出头去看……
见眼先是一抹白,在金碧辉煌的屋宇间,刹紫嫣红的莺燕中这抹干净得如同高山上恒古遗存之积雪般的白显得格外醒目。仔细看,那又似乎并不是白,隐隐的透着蓝,似乎有点红一转眼又好象有了一点绿意居然有瞬息万变之能。一只宛如象牙雕的手,不经意的在发间一拢,青丝如烟。她抬头,两道并不柔媚的眉,剑一般斜飞入鬓,黑色的眸有如万年深潭,一眨眼便是一片涟漪……
她慢慢的走在人群中,不声不响,拥挤的人群便因她而散开一条道,男人投来的目光中有欣赏有赞美,女人投来目光则是羡慕和嫉妒,只是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一心一意的走着她的路,眼观鼻、鼻观心,一步一步的朝丁锦所在的小楼走去。
她在看着我!卓仙衣有那么一瞬间有这样一种感觉,那女子的目光淡然的从四周扫过,转身抬足,进入小楼,来到丁锦面前轻轻福了一下。之间她没有半点停留或犹豫,卓仙衣却觉得她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在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散播开来。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被迷住了也不一定呢?卓仙衣想了想不禁暗笑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