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仙衣懒得理他,指了指从刚才就一直乖乖的站在水边等着主人的黑马。胡冷蝶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是我的酒!”原来这竟然是他自己平时为防在外过夜而带着取暖的烧酒……
卓仙衣瞪回他,吼道:“你现下人都在我手中,酒难道还不能给我喝么?”
胡冷蝶皱眉,不好说话,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刚刚救了他一命,只得道:“再给我一杯。”
“哪里有那么多?”卓仙衣斜眼看他。
“不可能,我明明带了满满一壶。”他说。
“有一壶?”她伸出手,将手中拎着的酒瓶倒过来,瓶口朝下,什么也没有倒出来。“没了……哪里有一壶?”她嘟囔。
胡冷蝶惊讶的看着她:“你全喝了?!刚刚……”
她点点头:“最后一杯,我算对你不错了。”
胡冷蝶噌的一下跳起来指着卓仙衣的鼻子叫道:“女人!你不要太过分……”
卓仙衣也叫了起来:“不许叫我女人!”
两人瞪着彼此,僵持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和便要大打出手的架式,良久,谁也没有先动手,就在这时——
“啊……啊嚏!”胡冷蝶打出了他的第十七个喷嚏,也打破了这沉闷的僵局,天看上去快要黑了,这高原的野外可不是露宿的好地方……熟知高原气候的他深知这一点。看了看卓仙衣,道:“好罢,我道歉,坏了你的大事,大不了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将功补过总成了吧?”
卓仙衣哼了一声,心里虽然谈不上真的气到哪里去,却是放不下矜持来搭理他的。胡冷蝶道:“天快黑了,过一会儿会冷得你哭,你要是不想被冻死最好跟我来。”
卓仙衣看看他:“去哪里?”
胡冷蝶翻身上马,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激动:“去个有好酒给我们暖身子的地方!”打马前行,绕了个小圈,折回来探臂搂起卓仙衣,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坐着,吆喝一声策马狂奔起来。
卓仙衣见他上马前行,身形英挺轻灵,心里正暗自叫好,只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他抱起来,此刻坐在他身前,两个人前所未有的接近,一股不知道是马儿身上还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陌生的味道一股脑充斥了她所有的感知,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刺激感让她放声尖叫起来:“疯子!放开我~~你这强盗!要带我到哪里去?!”
胡冷蝶放声大笑:“别叫了!黑子就是喜欢这样疯跑,你越是怕,它越是高兴呢!”
卓仙衣只得闭了嘴,让身心去适应这激烈的韵律,过了一会儿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胡冷蝶一抬下巴:“就快到了!看,飞驼军大营!”
“你疯啦~~”她忍不住再次大叫起来,她当然没有忘记胡冷蝶曾被狄飞追杀的事,更何况,狄飞此次与金绍堂的交易谈不上成功,又加上昙华此刻的情况,他心情多半好不到哪去,胡冷蝶这样疯闯进去无异于送死啊!
胡冷蝶一脸狂妄的笑道:“放心!狄飞不是个小气的人!那点小酒他不会在乎的!”
飞驼军营里一片死气沉沉,虽然平素狄飞并不算是个严厉的上司,心情好时也与大家一同喝喝酒划划拳,但是这几天所有的人都知道,不要去招惹他们的统领大人为好,所以大家都按部就班的上岗下岗,换班休息,气氛压抑得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着天已经尽黑,这一天又要过去了,大家伙的心里指望着明天狄飞的心情能好点,这样顺带也让他们心情好点儿,正在这么想着,只见远处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腾着一团灰黄的尘雾越来越近,随着也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哎?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啊?”
“这……莫不是黑子和那家伙来了?”
“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老天还嫌我们没被统领折腾够么?怎么又把这个煞星给弄来了!”
“快!快去告诉统领!”
营地里乱成一片,很快便有人跑到内帐报给狄飞知道去了。
胡冷蝶还没进门便大叫道:“狄飞!给我一坛烧刀子!”他竟然这样大大咧咧的在营门口吼了起来。
卓仙衣瞪着他象瞪着个傻子,可万没想到只听营楼里隐隐传来一声:“拿去!”,就见一物自营楼中飞旋而至,近了细看竟然是一只未开泥封的酒坛,看那陈旧的封纸显然是陈年醇酿。飞来的速度并不快但酒坛飞旋,若不是投掷者有着极深厚的内力是绝难把握得如此稳定的,想要将这酒坛完好的接下来又是谈何容易?
胡冷蝶大吼一声:“谢啦!”声音如闷雷,震得卓仙衣耳鼓生疼,显然这声音能让营楼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而他的扬手,手掌迎着风声一转,酒坛在他手中滴溜溜的悬空转个不停,速度越来越慢,直至最终停下来。
这一来一往双方都露了一手不凡的功夫,然而却谁也没有得色,胡冷蝶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捧着酒坛,吸了口气笑道:“你看,狄飞还是很大方的,这酒香啊~~你闻闻!”
卓仙衣没有说话,这一来一往正让他莫名所以,这胡冷蝶与狄飞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堂堂一个飞驼军统领却对区区一个强盗头子这般放纵?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一付死敌的样子呢!
又是一阵狂奔,终于渐渐慢了下来,远处昏暗中泛着点点的光,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还是人间的灯火。
胡冷蝶吸了口气,空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日间的灼热在此刻是再也感觉不到半分。忽然发现身前的人儿居然从刚才就静静的伏在马背上,一声不响,不禁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