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华沉着脸,不情愿但却还是照办了,他抱起寒焰时发了一会儿呆,这让墨妃不快:“怎么了?下去吧。”
离华低着头,抱着寒焰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墨妃突然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许多年不曾这般激动过……说来可笑,当东华选择用永远沉睡来等待子离的归来后,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希望这个名义上是自己丈夫的男人醒来过,只在今天,她象是突然觉得疲倦,希望有个依靠……数万年,她曾以为繁重的国事可以填补她心中最深处的那个被寂寞砸出来的坑,曾经她以为这是成功的,可是,就是刚才,寒焰的某句话突然将这个坑挖得更深,甚至穿透了她的心,突然变得什么也填不满!在那一刻,她是如此的希望东华能醒过来,即使不爱,但至少是个陪伴……
梦回前尘·i
“喂!起来!起来!”有人用力推他。
好烦!谁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咦?不对啊……他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斯文明朗的脸上是满面忧急之色。
“让不让人睡觉啊?”看了一眼榻旁的漏刻,“才丑时哎!我刚睡着……”
男人不听他埋怨,一把拉起他来,将衣服胡乱给他披上,道:“睡睡睡!前线打起来了!这会儿伤员帐里都人满为患了,你还睡!”
“什么……”他皱眉,来不及再问,已被男人拉出了帐门,眼前的一切令他呆住了……
这里不是昆仑山,也不是魔国……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一样。
眼前是一片东方古国的军营,营盘中央插着一杆大旗,上面是黑底白字的“莫”,迎风招展。
天还没有亮,营地里却是人声鼎沸,一队队戎装齐整的士兵正在飞快的朝营外涌,而同时,从另一个窄小的入口则是一群身穿黄色短襟的人将受伤的士兵从战场上抬进营地,送进一个巨大的营帐中……
这一切……是如此陌生,但却又如此熟悉……
“还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刚刚拉他起床的男人瞪着眼满脸不耐的催促他。
“方……郁言?”他验证似的叫出一个名字。
男人正低头看着一个刚被抬进来的伤员,随口应了一句:“哎!”然后迳自对抬担架的医师道,“这条腿不中用了,得截掉,抬到重字号帐里去。”那两名医师抬着人很快便走远。
而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叫方郁言,是个医师……这是自己丢失的某段记忆?原来自己身边真的曾有过一个他……
看着方郁言快步走进伤员的帐中,他紧紧的跟了进去,迎面而来是扑鼻的血腥味和伤口腐烂发出的恶臭,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方郁言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帕子:“拿去捂鼻子,不然一会儿你会吐出来。”然后指着地上的四排伤员道,“这边都是皮肉伤,你先帮他们包扎一下伤口,完了之后到重字号来找我,那边有六个人要截肢,你给我打下手。”
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而且流利顺当,嘱咐完之后便转身出帐去了。
呆呆的看着他离开,回头看看脚下呻吟疼叫的伤者,再看看已经在忙碌着的四五名医者,他决定不再去纠结这到底是一段记忆还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事实,拿起一旁台案上的布条和木板开始给伤员们包扎……
“小焰师父,麻烦你一会儿轻点……”一个年纪不大的伤员嬉皮笑脸的跟他打招呼。
认识他吗?他问自己,认识的吧……对!是认识的,他是朴刀兵队里的小队长叫周什么的来着?平时就喜欢嘻嘻哈哈的……
“你受伤了,再怎么轻也是疼的,忍着点儿。”他木着脸提起这位周队长的小臂,这只小臂显然是脱臼了,软软的搭拉着……“对了,这是跟谁在打?”他问。
周队长呵呵笑:“还能跟谁,地冥呗!那帮土匪,一到秋天就变得跟饿狼一样!不过,没事,有小莫将军……哦……不,有元帅在,咱们输不了……哇——”他说得兴起,没留神寒焰将他的小臂向上一推,疼得尖叫一声,吼完了瞪着眼前的少年愤愤:“叫你轻点嘛!也不提醒一下,想疼死老子啊!”
寒焰一边帮他绑上固定的夹板,一边笑:“真要提前跟你说了,你不早吓得尿裤子了?”拍拍他肩,安慰道:“行了,这手没事了,过个把月包你又生龙活虎的。”
周队长哼了一声,闷闷的道:“那还用说……”
很快,轻伤者都打理着差不多了,他出帐,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将在帐内吸进去的混浊气体吐出来,天已经大亮了。
熟稔的找到去重字号帐的路,他很快来到营地后区的一个大营,这里的伤员比前边要少,也没有多少人呻吟,但偶尔会突然爆出一声惨叫,很是骇人。
走进帐里,便见方郁言手中拿着一把轻巧的小刀,正熟练的从一名伤员腹部一点点的割下腐烂的肉,直到血色开始泛红,才略松了口气,从一旁的助手端着的盘中取出针线来将伤口缝合,随后挥手令人将伤员抬了下去。
似乎是注意到寒焰来了,方郁言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两人走到帐后,方郁言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这一夜没合过眼,已经累坏了,他一边从旁边的大缸里舀了一勺水倒进盆里洗手,一边沉声道:“有个家伙的胸骨被巨锤砸碎了,断骨刺进肺里去了,一会儿我要给他开胸,你帮忙……”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睡一下,否则这样撑下去,对你对伤者都不是好事。”寒焰直直的看着他。
方郁言愣了愣,皱眉:“我没事!你帮忙的时候别打瞌睡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