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在户部之下便多了一个商会资管的机构,负责合并和管理全国的商会。当然最先投入合并的便是焕瑾王妃的娘家湮州商会,随后各地大小商会纷纷自愿或非自愿的通过各种途径并入了商会资管。
如此到了岁末,甄灿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眼看要又要过年,不禁有些感慨,当初想着五十多年是如何漫长的岁月,如今一眨眼,已经到这世上十年了。
因为要准备过年,穆英瑜已不再接受离凤都太远的生意,在家张罗年货的事宜。这本是重人和原配夫人负责的事,但是穆掌术没那个福份,重人是当朝丞相,没空,夫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个金枝玉叶,这些事给她,她也不会做,于是只能自己折腾。
年关将近,送礼的也开始有了好由头,很快甄灿就感受到了做丞相的压力——真的很大!穆家的门槛几乎被踏平,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拜帖送进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
最后甄灿无奈,只能让管家锁了正门,自己上下朝走边门,要是想出门散个步透个气,还要用纱笼罩着脸,免得被人认出来,这情形让他觉得自己很有几分当红明星的味道。
但是,总有些人是不能不见的。
年三十,一家三口吃了顿年夜饭,公主心情不错将自己养的那班乐队班子叫出来,演奏了几曲倒也增添了些情趣,总算这年过得还算舒心,席间,公主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便让穆英瑜扶自己回房,穆英瑜看了萧兆诚一眼,也就陪着去了。
甄灿知道穆英瑜看自己那眼的意思,但也只能无奈,毕竟他们也是夫妻,公主想要自己丈夫陪自己本是无可厚非的事。独自又喝了两杯,穆英瑜没回来,便明白他今夜怕是回不来了,看看天色还早,便令乐队止了曲子,命人打赏了些银两让大家各自回去过年,自己便回到自己的偏院。
手头上原本积压的工作这时已经基本解决了,新的事宜也都在年前做了个了结,回到院子里居然难得的清闲了,随意地走到桌旁坐下,忽然想起平时这时候通常自己会抱着一堆公文忙得晕头转向,穆英瑜则会在一旁静静的看书或是打坐修炼,偶尔两人说上几句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话,但多数时候谁也不会打扰谁。这种似乎并不重要但却始终知道对方就在身边的气氛忽然被打破,竟是如此的让人不习惯,这是甄灿从来没有想到的。
左右看看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便拿了套换洗的衣物准备到后面的浴室去洗个澡,打开装衣物的箱子,忽然以箱子的一角发现一块眼熟的玉,拿起来一看,竟是当初新婚之时穆英琅送给自己的避邪玉,一时竟有些失神。
自从跟穆英瑜在去湮州的路上重逢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再也没有带过这块玉,如今拿起来,再想起穆英琅,这个第一个在这世上说喜欢自己,愿意等自己,却又如一现昙花般消失,至今不再见过的男人,忍不住苦笑:“说什么等我,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变心么?还是你跟昭阳一样,不过图个口头舒服?”
虽然明知过年不应该感伤,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只是有人不让他消停。
就听院子里一声咔嚓响,甄灿一怔,出屋看去,却见李畅抱着大大小小四五个纸包,以极不雅的动作趴在墙角的地上,显然是翻墙进来时落地失误……
李畅因为是甄灿收的龙,自然也就跟着他住进了穆家,甄灿将他安排在后面以前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院子里住,平时供他吃吃喝喝,其余也很少管他,为了不惊扰到旁人,对外只说是自己的远房表亲,借住在家中。
李畅初到内陆城市,对什么都好奇,成天到处玩乐,好在穆英瑜和萧兆诚都算得上这个世上的精英人士,收入都相当可观,供他倒也还算供得起,尤其穆英瑜自失了穆坚之后,对李畅便有种象是对儿子一样的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为此甄灿还劝过他,让他别太宠小龙,不过收效甚微。
也正是因为在穆家得宠,所以李畅更是无法无天,比如今日的年夜饭,说好一家人要好好聚在一起吃一顿的,结果他早早便溜出门去看灯会去了,回来得晚了,怕被甄灿知道唠叨他,便想爬墙进府,谁知攀错了墙头,直接跳进了甄灿的院中……
“哎呀!”李畅看到甄灿很直接的冒出一句懊恼的叹息,随后脸一变,满面堆笑:“萧哥哥,要不要吃油泡饼?”
甄灿一愣,一块油汪汪的饼子便递到了眼前,看着李畅一脸讨好的表情,想想大过年的也不适合教训人,便接过来咬了一口,吃惯了精美菜肴的嘴忽然被充满了油香的松软糯米味,恍惚间竟仿佛听到某个带笑的声音说道:小兄弟,借尸还魂是不对的……
“喂!萧哥哥,你……怎么啦?”小龙眨着碧玉般的眼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甄灿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没什么,这东西我以前也吃过,多年没吃,有些想念。”
小龙歪着头看了他片刻,然后脸色一正,抬手摸摸他的头道:“人嘛,总有些事追忆的时候会觉得难过,偶尔难过难过没什么不好,只要记得难过完了继续往前走就好。”
甄灿吃惊的看着李畅,少年一张稚嫩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没什么说服力,倒是有几分搞笑的味道,忽然心情便被治愈了般的好起来,笑着伸手捏着他一边脸蛋道:“小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论调?”
少年挺着胸膛,很自得的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娘就这样对我说的!”